冰释前嫌‖第四章 不欢而散
中篇小说《冰释前嫌》
陈焕东一贯地敢说敢做、雷厉风行，这会儿在大是大非面前，被妻子舒琴全盘否定了，原来的优势也变成了近乎武断的一意孤行。舒琴警告过他，如果一味地固执己见，舒琴就和他离婚，让他自己一个人瞎折腾。
在家里窝了两天，陈焕东就像换了个人，要不人都说，心里装满了事也会累。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心烦意乱，这是实实在在的心累啊！
把复杂的事情变简单，果真是一种不容小觑的能力，难道他陈焕东就缺少这种变通的能力嘛？他无法撼动舒琴的强势，这不同于蛮横的无理取闹。好说歹说，舒琴就是认了死理，坚决不同意他卖房卖车。话里话外，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陈焕东过于敏感的神经，他不能让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还有什么理由强词夺理，源自内心的惭愧已经让他坐立不安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一，今天是去银行协商贷款的日子。陈焕东幻想着解决问题的种种可能性，他多么希望事情出现转机啊！他恍然觉得自己只有走出这个家，见到宫言、赵文雨、孙锐他们，才会消减自己积压在心头的苦闷，才不会产生孤立无援的烦恼。他太需要帮助了，无论是言语表面还是付诸于行动，好言相加的体恤或是伸手拉他一把，都对他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银行一上班，陈焕东、宫言他们直接去三楼找王主任，王主任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把他们四人带到隔壁的会议室，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后，又急匆匆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王主任和支行行长、行政助理一起出现在会议室时，满脸严肃，和刚来时判若两人。三个人端着架子，郑重其事地坐到陈焕东、宫言他们对面，摆出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陈焕东最看不惯这帮人假装正经，有事说事，何必搞得这么煞有介事。考虑到他们此刻毕竟还受制于人，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陈焕东才克制住自己的不满情绪。宫言、赵文雨、孙锐也同样感觉到压抑，试图想办法率先打破眼前这种不利的对峙局面，看到一旁的陈焕东低头不语，姑且也让这种想法退却了。他们四人都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还上了贷款，没有任何让他们心虚的过错，虽然存在担保逾期，但眼下最应该声讨的对象是成玉山，而不是他们这些联保户，本来他们在气势上没有必要迁就和讨好银行，由于成玉山的牵连，他们才成了矮了半截的连带责任人。
王主任声如洪钟，像极了正式会晤的慷慨陈词。“成玉山的问题，区行办公会已经专门研究过了，你们小组的所有成员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找不到成玉山或成玉山没有能力偿还的情况下，你们必须替他履行还贷义务。鉴于事发突然，可以适当延长一下还款期限，但这不可能是无限期的，只有短短的十天工夫。十天后，如果你们还没有清偿本息，我们就会直接启动法律程序，到那时，就不像今天坐在这里协商这么简单了。至于你们组成员的转贷，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如果态度积极，完全可以继续。如果还不上成玉山的贷款，我们也就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王主任的一席话，伴随着行政助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很张扬地告一段落。王主任话音刚落，到任不久的毛行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借题发挥。“我很理解大伙此时的心情，也知道大家眼下的困难。但出了这种事，我们就必须积极面对，毕竟以前资金短缺时，银行也帮助过你们。联保吗，讲究的就是信用，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们大家都是生意人，应该明白这个理。当务之急，你们需要明确一下各自分担的还款责任，制定一个可行的还款计划，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来。”
精明果敢的毛行长，业务水平明显比信贷部主任高出一大截，话语间无不透露着超群脱俗的领导才能。王主任和毛行长位置不一样，思想认识也截然不同，他们俩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一方唱罢一方登场，把鲜明的立场发挥到了极致。可赵焕东和宫言他们并不买账，尤其是王主任那种装腔作势的嘴脸，简直叫人无法接受。陈焕东喝了口茶，顺便清了下嗓子，整个会议室瞬间恢复了寂静，在场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这里。
“我们不想逃避责任，来这里就是想解决问题的，毛行长！王主任！这一百万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都刚刚还完了自己的贷款，短短十天时间，叫我们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啊！”陈焕东知道银行不会轻易让步，眼下能争取到最大限度的延期还款，就算烧高香了。
陈焕东话音刚落，宫言也想跟着说明一下自己的困难，还未开口，就被先声夺人的王主任呛了回来。“十天，这是银行给你们的最后期限，想什么办法我们银行不管，到期还不上就等着起诉吧！”
宫言一听这话就来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守着你们领导嘚瑟什么啊！你干的好事别以为大伙不知道，成玉山跑路就是你唆使的，看把你能得，有本事把成玉山给找回来啊！逼急了，我把你这些丑事都给抖搂出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是诬陷，说这话你得有证据。”没想到，情急之下，王主任也会失态，他铁青着脸，拍着桌子向宫言怒声吼道。
一向少言寡语的赵文雨也气恼不过，急着站起身来帮着宫言说话，“还诬陷，还证据，装什么大头蒜啊！这是眼睁睁的事实，成玉山的跑路就最好的证据。谁不知道成玉山是你亲戚啊！你这是违规授信，办人情贷款是要犯错误的，你再耍威风瞎逞能，我们就去银行告你。逼急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见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陈焕东也怕场面失控，正想劝宫言和赵文雨都坐下来，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气急败坏的王主任，抓起桌上的暖水瓶朝着宫言扔了过来，嘴里还不时地放出狠话，“不还贷款还有理啦！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都等着起诉吧！还反了你们啦！”
幸亏宫言和赵文雨躲闪的及时，不然说不准谁的脑袋就得挂彩了。被激怒了得宫言，抄起椅子就要去砸王主任，被赵焕东按住了。毛行长气的直跺脚，凭空闷雷般的一声怒吼，才压住了阵势。“都闹什么闹，成何体统啊！简直不像话，都给滚我出去！”毛行长说完，愤然撇下众人，摔门而去。
陈焕东望着自己的这些朋友们，极不情愿地挥挥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在银行，会遭遇这样不欢而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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