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谁教你的！”性藏师父站在寮房门口质问我， “谁教你这样穿的？”

我委屈巴巴地说： “我穿了裤子的，现在流行下衣失踪啊。”说着，便撩起宽松的T恤下摆给对方看。

性藏师父的脸气得通红，满眼厉色，我看着她的嘴角微动，心想：遭了又免不了一顿毒骂。

还好旁边的善念师兄及时阻止：“她穿了裤子就不骂了，人家小姑娘跟流行穿穿没事的。再说了，这是尼姑庵，又不是和尚庙，没那么多讲究。”

听她这么一说，我慌忙躲到她的背后，眼睛紧紧盯着性藏师父，却不禁腹诽：就是就是，这是尼姑庵，我这么穿怎么了？

性藏师父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一副恨铁不成的表情，厉声道： “进寺院就没有和尚庙尼姑庵的说法，善法，你就是欠教训！但是今天看在善念菩萨的份上，我且不骂你。但要是再有下次，你看我是动口还是动手！”

“我又怎么了嘛！”我仍躲在善念师兄后面，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穿了我喜欢的衣服，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嘛这么凶我？”

“你……”

“好了好了，不说了，让师父好好休息，我们去斋堂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善念师兄再次开口，说完也不管性藏师父，直接伸手将我往斋堂方向拽去。

02

斋堂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各司其职，我蹲在地上择豆角，善念师兄则坐我边上剥豆子。

还好没开太阳，天没那么热，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干得热火朝天。

只是刚刚性藏师父动怒的模样我还历历在目，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教育我。

“师兄，你说今天性藏师父为什么生气呀？”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向善念师兄。

师兄依旧一边剥着豆子，一边说： “你还小，这些规矩不懂也很正常。

“出入寺庙是有规矩的，上衣要得体，不能穿吊带，也不能低腰、低领或露肩；如果是穿的裙子或短裤，长度也要到膝盖以下；至于脚，可不能穿拖鞋哦。”

“为什么？佛菩萨管天管地还要管人穿衣打扮了？”我口无遮拦地追问着。

善念师兄慌忙放下手中正在剥的豆子，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小师兄你可千万别太童言无忌。”

我看她神神叨叨的模样，一时有些分不清这还是不是之前常常纵容我的“师兄”阿姨。

可能吧，老年人就是比较迷信，佛在他们心里是神明，所以总是不希望别人亵渎的。

我突然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只敷衍地回了一声“哦”后继续择豆角。

03

“这不是迷信，这是对你好。”善念师兄似乎看出了我的敷衍，解释着，“以什么心对外境，你才能收到什么结果。你用尊重对别人，你收到的就是尊重；你用傲慢无礼对别人，你收到的就是别人对你的傲慢无礼。”

我停止了手中的活，看向她。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她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极度明亮，像极了看见光的神态。

我没接话，只是扫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豆角，伸出左手抓了一把后，继续一边择豆角一边看着善念师兄。

师兄也不介意，说： “修行是修什么呢？我们做居士的为什么要授三皈依持五戒呢？”

“为了了生死呀。”我忍不住插话。

“是，也不是。修行最主要的是修心，心是什么呢？是当下，当下的心如何？当下的心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到寺庙来穿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佛菩萨不会管。那为什么还要制定那么多约束呢？

“很多人喜欢去寺庙，都说寺庙是清净地。可如果没有自我约束，所有人都肆意妄为的话，它和世间的娱乐场所又有什么不同呢？它和清净地又如何有关联呢？

“我们来寺里，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自己，既是对寺庙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明白吗？”

尾

此时我坐在法喜寺的大殿旁边的走廊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画面，夏天到了，确实百花纷纷争艳。

脑子里的回忆仍是9年前我第2次去寺里的场景：寮房前性藏师父对我的呵斥，斋堂门口善念师兄对我说的话，自此之后，我再没犯过这些错。

因为，这是我对自己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