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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古希腊】恩培多克勒篇

2018-01-08  本文已影响305人  书山寻路

引言:柏拉图在《智者篇》中将恩培多克勒和赫拉克利特相提并论,赫拉克利特认为“对立”永恒支撑着万物,恩培多克勒则认为支撑万物的除了有对立(也即斗争),还有结合(也即爱),在黄金时代,斗争在外而爱在内,在最坏的时代则相反。至于恩培多克勒本人,显然也是“斗争在外”的——他与世俗格格不入,奇言怪形常引人侧目,但在孤傲的外表下,他有一颗沉挚的心。罗素说:“哲学家、预言家、科学家和江湖术士的混合体,在恩培多克勒的身上得到了异常完备的表现。”本质上,恩培多克勒还是哲学家和科学家。

恩培多克勒(公元前495—公元前435)

身份:“多元论”的首席代表,辩证法的重要代表,哲学家、科学家。

贡献:恩培多克勒认为物质的世界是一个球,构成宇宙的是四种永恒的元素:土、气、火与水,通过不同的组合形成各种物质,爱让它们组合,斗争又让它们分离,如此循环往复,组合的方式和毕达哥拉斯的数类似,这为宇宙的自然科学观点开辟了道路。在恩培多克勒看来,自然过程是由偶然与必然规定,而不是被目的牵引。他还发现空气是一种独立的实体、推断心脏是血管系统的中心、模糊地意识到进化论的存在,这些虽然已不涉及哲学,但在他所生活的年月,科学与哲学正密不可分、相互生发,这显然也影响了他。

背景:恩培多克勒出生于阿克拉加斯,当时是希腊的一个殖民城邦、西西里岛重要的农业和海外贸易中心,同时也是一座著名的文化古城。和赫拉克利特一样,他也出身望族,并在青年时代义无反顾投身于政治。他在故乡阿克拉加斯策动推翻了暴君,公民们充满感激,愿把暴君的王位留给他作为报答,但恩培多克勒拒绝了,他宁可花时间研究哲学。

公元前440年,恩培多克勒正处于人生最为灿烂的光景。他已广为人知,而且追随者甚众,虽然大家对他的一些话不赞同,对他的自视为神保留意见,但他还有更多更有意思的话语,从中能够感到一个纯粹思想者的存在。

这天早上,恩培多克勒吃过早饭后在家看会儿书,然后来到大街上,有十来位追随他的人迎了上来,大家都知道这位哲学家在这个点儿出来,所以不约而同地等着。

“老师早上好!”追随者们纷纷走到恩培多克勒身边问候道。

“你们好啊”,恩培多克勒微笑着向大家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边走边聊吧。”于是人们簇拥着他往市中心走去。阿克拉加斯是一座滨海城市,地形陡峻,市中心比较平坦。公元前五世纪,这里是整个希腊世界最庞大、最强大的城市之一,其居民虽然也承袭着古希腊文明,但在生活方式上却奢华无度、追新猎奇,人们之所以对恩培多克勒的自视为神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和他们光怪陆离的生活比起来,已经不足为奇了。

“万物是永恒存在,还是在不断变化呢?”恩培多克勒开门见山,这种讲话风格追随者们早就适应了。

“我读了您推荐的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的书,感觉您和他们两位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点。”菲洛索菲答道,他是恩培多克勒最热心的追随者了。

“很好,菲洛索菲,你说说看”,恩培多克勒很好奇,他对这位学生一直很欣赏。

“您认同赫拉克利特所说的:‘绝对的变化是不可能的,只有相对的变化’,但在什么才是组成世界的实在的元素以及是什么让这些元素聚合与分离方面,显然您和他们所见不同。”菲洛索菲说道。

“哈哈!你说得对!”恩培多克勒满意地笑道,“我相信那些构成宇宙的根本的元素是不会变化的,它们自古即有、永恒存在,并且不是派生的,但组成宇宙的根本元素,和前人所讲不同,我认为有四种:土、气、火与水,它们因为爱而结合,因为斗争而分离。”

“老师您能说得更具体些吗?”菲洛索菲想深入了解一下。

“好,就在这棵树下说吧”,恩培多克勒和追随者们来到一座神庙前的树下,地上有几个石椅,“咱们坐下来说吧,我今天要把这些问题再说清楚些,以避免误解。”

“好的!”追随者们都漾起兴奋的神色,这也是他们悬想已久的问题。

“呵呵,使这四种元素聚合与分离的,分别是爱与斗争,这个是你们已经知道的”,恩培多克勒接着讲道,“那么整个过程是什么样的呢?下面我来说一下:最初的时候,所有这些元素都混杂在一起,共同构成一个圆球,这个圆球也就是一个神圣的神,爱在神身上占有统治地位,接着斗争开始出现,并逐渐占上风,于是这些元素开始相互分离、各自独立,这时任何物质都已不存在。”

“就这样循环往复吗?”菲洛索菲问道。

“不,接着听我说”,恩培多克勒继续讲道,“当所有物质都已不存在,宇宙中只散布着大量元素,这时爱开始出现并发挥作用,她使所有元素旋转起来,同类的元素相互结合,开始形成连绵的物质。首先形成了大量的空气,它们上升笼盖成天穹;接着大量的火化作苍穹下的浩瀚星空;然后是大地垒垒而成,广博无际,水则由于旋转而从大地里被挤出来,不断汇聚成深湛海洋。在斑斓的星空下,海水由于天火的蒸发而形成了大气层,从此云行雨施,整个世界就这样运转起来。这种结合的过程会不断继续下去,直到万物重新构成那个神圣的圆球。随着时间的推移,圆球又在斗争中慢慢消散,直到所有元素再次独立,这时爱又出现,继续那伟大的旋转凝聚之力,宇宙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是一幅多么壮美的图景啊,不是吗?”追随者们纷纷感叹。

“那么,生命来自哪里呢?”菲洛索菲不禁问道,他想探寻那更神奇的所在。

“有机的生命发源于土地”,恩培多克勒回道,“色诺芬尼认为土是孕育万物的本原,说得有些夸张了,但有机的生命体源于土,这是确切无疑的。最初出现的是植物,它们钻破土壤茁壮成长,然后是动物,但动物不是一下子就长全的,而是腿、手臂、眼和头先经过大量的偶然的组合,形成各种无定型的团块和怪物——比如出现了两面的动物、羊仔有人面、人子有牛头——这些物种逐渐被淘汰,而那些正常的适于生存的生命形式被保留传递了下来,从而形成现在欣欣向荣的局面。即使是现在,也会组合出异常的形式,因为大自然不仅由必然规定,也受偶然制约,世界不是按照谁的目的而存在和发展,否则那么多反常的形式和怪异的行为与心理,难道都是有意为之?那也太不怀好意了!难道是在考验我们?可笑!”

“被必然和偶然共同规定,不断地组合从而形成适应自然的生命形态,真是有意思啊”,追随者们感到很新鲜,这和以前的思想家们论述得很不同。

“我还有一个疑问,老师”,菲洛索菲越发感兴趣了,“人为什么能够认识到宇宙的这种神奇变化呢?”

“这是由我们人类本身的构造所决定的”,恩培多克勒解释道,“人是由土、气、火与水四种元素共同构成的,所以能够认识具有同类元素组成的这个世界。因为我们本身含有土元素,所以我们能够认识土壤;我们含有水元素,所以能够认识江河海洋;我们拥有呼吸,所以能够认识云气缭绕;我们心中炙热,所以能够认识熊熊烈火。我们的每一部分都含有这四种元素,例如眼睛,当水与火所含的分子投射到眼睛那里,遇到由眼孔中逸出的同类的分子,这些物体在眼睛表面相互接触,就形成了斑斓景象,鼻子、耳朵和皮肤等都一样的道理。更有意思的是,智慧——你们以为智慧很虚无缥缈吗?不,智慧也是由那四种元素组合而成的物质,只不过组合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而且智慧是蕴藏于我们的心脏中的,所以当你说自己的想法时,其实是你的心在说,人们只有用他们的心去听,才能真正听到。”

“是真的吗?”菲洛索菲看了看大家,都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一切事物都有思想能力!”恩培多克勒神秘地笑道。

“不是吧?!老师又开始作诗了吗?”追随者们感觉老师有些飘了。

“下午再讨论诗歌和神谕,现在我们讲的是大自然的奥秘。”恩培多克勒看到大家的眼神后提醒道,“为什么说一切事物都有思想能力呢?你们想想,刚才我说的,万物都是由什么构成的?”

“土、气、火与水”,大家纷纷答道。

“对”,恩培多克勒继续讲到,“每一种物质至少含有这四种元素中的一种。人含有这四种,而且人心中的智慧含有这四种最特别的一种组合形式,因此我们能够思考,那么万物虽然可能含有的没那么多,组合方式没那么特别,难道它们就不会思考吗?”

“可能会吧”,大家纷纷猜测。

“不是可能”,恩培多克勒讲道,“而是一定会,只不过它们思考的方式和我们不同罢了,难道必须和我们一样才能算作思考吗?就像生命的形式一样,难道非得和我们的生活习惯一样才能算作活着?鹰在天空翱翔,鱼在水底游弋,难道它们不是活物?难道它们千百万年以来只是浑浑沌沌?要知道,万物是由偶然和必然规定,思想也是,那些在牛羊心中不断组合的思维方式,难道和我们人类的就截然不同?既然都属于四种元素,那就很有可能——或者已经出现了相同的组合方式,它们的思维方式与我们的也就有可能一致,只不过它们无法说出我们的语言,我们无法听懂它们的话语罢了,但也没那么绝对,许多高等动物,如牛羊和猴子,就很有灵性,不是有马语者吗,那也是一种谛听,能够谛听,说明人与马在思维方式上是有对话存在的,不是吗?”

“这个……”这一次连菲洛索菲也有点跟不上了,以前谁也没有这么想过啊。

“呵呵,好了”,恩培多克勒感觉到上午讲得够多的了,“关于万物都能思考的问题,你们再回去想想,下次我们继续探讨,下午我要讲诗歌和神谕,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我家里听听。”

吃完午饭后,恩培多克勒稍事休息,接着读了一会儿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的书,然后就听到敲门声了,这次来的人更多,大家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午后的阳光依然炙热,但海风中又透着丝丝凉爽,让人感到非常惬意。

“朋友们”,恩培多克勒庄严而又神秘地讲道,“你们住在这座能够俯瞰黄色的岩石、背临城堡的大城里,每天为各种有益的事业忙碌着,我向你们致敬。我游弋于你们中间,我是一位不朽的神明,我受到了恰当的尊敬,你们给我戴上了丝带和花环。当我戴着这些进入繁华的城市,人们便立刻向我致敬;人们追随着我,问我祈福之道;有些人想求神谕,还有些人想从我这里得到化解病痛的良方。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超凡脱俗看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而不断申说呢?”

“因为使命”,一位追随者答道,他上午没来,从他虔诚的表情看,应有着坚定无疑的信仰。

“对,是使命在召唤”,恩培多克勒欣慰地说道,“我来到世间,注定肩负解释万物的使命,同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勇于忏悔——这是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做不到的。”

“忏悔?我们每天都在进行啊”,恩培多克勒身边有不少持有坚定信仰的人,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疑惑。

“我上午说过,万物都能思考,但能够忏悔的,恐怕只有人类了”,恩培多克勒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继续讲道,“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忏悔,更为紧要的是,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何为忏悔。”

“难道我们忏悔的形式和内容不对?”不少追随者想到。

“真正的忏悔”,恩培多克勒沉思了一下,继续讲道,“首先要知道为何而忏悔,是因为使命没有完成,还是因为做错了事,或者根本就不知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不知道事情究竟做得怎么样了,这些都需要仔细加以区分。”

“确实如此”,大家觉得很有道理。

“以我为例,我有时就感觉自己是一个大罪人,要为自己的不虔敬而在赎罪”,恩培多克勒表情严肃。

“不虔敬?!有吗?”菲洛索菲和大家面面相觑。

“那是一个必然之神的神谕”恩培多克勒神情肃穆地讲道,“也是一条古老的神诫,是得到誓言保证而又永恒的神诫:只要有一个魔鬼用血玷污了自己的手,或追随过斗争而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他就要远离家园而游荡三万年。在这期间他将托生为种种不同的生命形式,从一条困苦道路转到另一条艰难途径。强有力的气把他吹到海里,海又把他冲到地上,地又把他抛到烈日下烤灼,然后烈日又把它蒸发到气的漩涡里。他被不断地接受,又被不断地抛却。我现在就是如此,是一个见拒于神的流浪儿,因此我把希望寄托于无情的斗争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分散殆尽,然后让爱来将我的各种元素引领汇聚。”

“那么严重?!”菲洛索菲大为惊恐,这可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老师都因为什么而不虔敬呢?”

“啊!我是有祸的了!”恩培多克勒忽然一声惊呼,“在我张嘴大嚼而犯下罪行之前,无情的死亡竟不曾毁灭掉我!”

“老师!”大家惊慌不已,虽然知道老师是位诗人,以前也听说他在讲述神谕时的种种举动,但现在确实见到了,还是忍不住惊诧和担心。

“老师曾说过‘要完全禁绝桂叶’、‘不幸的人,最不幸的人,你的手可千万不要去碰豆子!’难道是因为这些?”菲洛索菲快速想着,但也不好去问,不过也不能任由场面失控。

“老师,您所说的那四种元素互相结合的方式,是不是就像毕达哥拉斯所说的‘数’一样,都含有一种神秘的力?”菲洛索菲想将话题转移到理性思索的轨道上。

“嗯……你说什么?”恩培多克勒一愣,思绪瞬间由神的云端降至人间,“噢,对!你说得不错,菲洛索菲,那是非常神秘的!”

“是啊老师,确实太神秘了!”大家纷纷松了口气,“诗人就是不一样,不过还是听老师分析现实比较有意思。”

海风已经渐渐由凉爽变得稍有寒意了,时候不早了,大家纷纷起身告辞,同时让老师保重身体,菲洛索菲最后一个离开的。

“老师,神的心中是不是也有四种元素,如果是的话,又是如何组合的呢?”菲洛索菲忍不住问道。

“哈哈,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没想过,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很高兴能与你们谈论这些事情!”恩培多克勒一听到“神”的字眼,眼睛中又闪露光芒,但一想到刚才自己讲述神谕时的情态,还是感觉自己“组合”得有些失常了,好在这些学生都能理解。

“好的,老师!”菲洛索菲向老师告别,这个问题等下次再说吧,傍晚就要来临了。

送走最后一名学生,恩培多克勒关上大门,在院子里驻足望了望天空,星星还不是很亮,但已疏疏密密地列于天穹之下了,神的心灵,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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