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悄然谢幕
家庭旅馆的另一个房间,住进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和一位中年男子。
老妇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头发虽已灰白但很浓密,古铜色的脸庞很瓷实,眼神温和带着笑意。
刚开始我并不以为她是病人,下午做饭的时候,她总是抱着双臂看着我做饭。
我说,这些锅具炊具都是我们自己带来的,计划待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她说: 我们不行,离得太远,800多公里,不过我们也住不了几天。
晚上回来时,老妇人正在和姐姐聊天儿,虽然她的家乡话很浓。但大部分还是听得懂的。
“我一个字不识,小时候家里穷,从来没有上过学。”
“四年前发现乳房有一小块结节,摸起来硬硬的,不痛不痒。没管它,该干什么干什么,家里有二十多亩地呢。”
“今年初,儿子们带我去大医院检查了一下,说是乳腺癌,做了手术,花了五六万。”
“我这次来是第二次化疗,每次又花两万多,可是医保报的很少,只报了4000多。”
“看病的钱都是我自己的,我这多年来种地攒的,我不想拖累儿子们。两个儿子都是农民,他们的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我也不能让孩子们到时候人财两空。”
“这次化疗完,医生说给你埋一个管儿吧,下次来了就可以直接化疗。我说不用了,下次我不来了,因为钱已经花光了。”
“我的父母都已去世,两个儿子已经成家,我呢,无牵无挂了,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她浅浅的笑着,淡淡的说着,我忽然间有些心痛,眼睛竟然有些模糊。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家住的那一间房子已经人去房空。化疗一次也就两三天时间,她走了,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但她那朴实的形象,被晒成古铜色的脸庞,轻轻淡淡又无可奈何的诉说,劳苦一生又这样悄然谢幕的遭遇,总让我的眼泪一次次打湿了眼眶。
配首小诗在这里吧。我2020年6月15日写的这首诗放到这里仿佛很合适:
从我呱呱坠地
便与这世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与大自然中的万物一同呼吸
母亲的乳汁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
我看遍了春花秋月
经历了人世繁华
像一棵老树
我听到了集合的号角
看,秋天已经来临
树叶已经凋零
我将随风而去
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