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距版权故事短篇小说

2018-07-31  本文已影响520人  名贵的考拉熊
文/名贵的考拉熊

我匆忙穿过斑马线,身后一阵尘土飞扬。这让我不由得眯起眼睛,抬头,红灯。

我是十七,在荒城没人会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没有朋友,没有值得我告诉名字的人。

但我不觉得寂寞,我每天都在匆忙地奔跑,即便这里有太多飞舞的尘埃。

我曾试过停下疲惫的身体,那一刻我几乎被荒城巨大的虚无吞噬。周围全是些面无表情,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亦不知自己将往何处的人们,我差一点就沉沉睡去,永不醒来。

于是我继续奔跑。

我的脚印深深刻在荒芜之城每一块砖石,我的汗水曾经淋湿荒芜之城每一粒尘埃。而我只是不停在城内穿梭,不曾离开。

但这次不一样了。我想。

红绿灯上呆着一个女孩,耳朵尖尖的,她说:你跑得真快,像你这样的人不该留在这里。跟我走吧。

于是我爬上去,荒城的灰暗天空更加清晰。

我们不停在红绿灯,电线杆,房顶上穿梭。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十七。我说。

我是伊俄。

哦。

我从银月城来,那是我的故乡。我们精灵一族,永远都在追逐月光,所以注定漂泊。女孩不停地说着,尖尖的耳朵一跳一跳。

我曾经预言,我会死在奔跑途中,没有墓碑,没有十字架,不会有安详的面容。只有汗水的余温证明我热烈地活过。

面前的伊俄也许和我有相同的结局。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她笑着说,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回家的。

我说,可是你已经离开家很远了。

她停下来,回头说,有月光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我默然。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在荒城从来不曾见到月光。因为那光太轻,太冷了。只有明亮如同利剑的日光才偶尔刺穿荒城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阴霾。

我们很快来到荒芜之城的尽头,我回首远望,看见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落寞,黯淡,没有人欢笑,没有人哭泣,只有城市上空无时无刻飘舞着的忧伤告诉我,这不是一座空城。

伊俄问我,那是什么花?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血红色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那妖冶十分醒目。

玛格丽特。荒芜之城只开这一种花。我说。

我很喜欢它。伊俄说。尖尖的耳朵欢快地跳着。

我叹了口气,说,这是种可以预示命运的花。

伊俄眼中光芒闪烁,问,真的?你曾经用过它吗?

我低眉一笑,说,我曾经问过它,为什么我会活在荒城。但当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我才想起来,玛格丽特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伊俄说,那后来呢。

我说,那是一支沉默的花,我把它埋在红绿灯下,让它看着人来人往。

伊俄眨了眨眼睛,问,是那时遇见你的那个红绿灯吗?

我摇摇头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

我们继续奔跑。当走出荒城,我第一次站在月光下,发觉它是如此耀眼。伊俄在我身边虔诚地祈祷,眼睛流淌出比月光更神圣的色彩。

我在别处见到了玛格丽特,它不再像荒城中那般血红。一个忧郁的男子正在一瓣一瓣地撕下玛格丽特,用唇语念道,她爱我,她不爱我......当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我清楚地看见,他说的是她不爱我。

我看见湛蓝的天空和同样湛蓝的大海。从前我的世界只有黑白灰,那样清澈的蓝仿佛不规则的蓝色玻璃,把眼睛扎得生疼。一阵海风吹过,伊俄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笑靥如花。

我们不停奔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看过了全世界的风景。我停下脚步,伊俄也停下来。我问伊俄,银月城是什么样子的?

伊俄说,那里永远倾斜着水一样的月光,城中没有刺目的光芒,没有灰暗的角落。城中只有欢笑没有眼泪,月神艾梦露永远守护着她的子民。城中开满了银白色的花,那种花叫做那尔喀索斯。

我说,那你怎么还要离开呢?

伊俄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有月光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或许如此。只有漂泊的人,才注定漂泊。我不过是个不停奔跑却不曾离开的守望者。

于是我说,伊俄,我想回家了。

她说,哦。

我走上前拍了拍她尖尖的耳朵,说,没关系,你一个人跑得更快。

伊俄抬起头,眼泪安静地落下,说,我早就猜到这个结局。离开荒城的时候,我悄悄摘下那朵玛格丽特。我问它,我们可以一直奔跑到尽头吗?我一瓣一瓣地撕下它,说可以,不可以......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我发觉我说的是不可以。每遇到一朵玛格丽特我都会问问它,而它的回答,也总是不可以。

你知道吗,只要月光依然存在,银月城的精灵就要不停漂泊,直到世界尽头。

我的姐姐曾看到过那尽头,但她不曾抵达。她爱上了一名流浪剑客,在还差一步就走完那条路时。

我默然听完这个故事,转身离开,伊俄的声音却如礁石沉入大海一般传开了。

你爱我吗?她尖尖的耳像猫低垂的尾巴,你爱我吗?


当我再次看到那些面容苍白的行人时,我就明白,这里是荒城。

尽管这里天空灰暗没有颜色,尽管这里不曾见到过月光,尽管这里只开着一种名叫玛格丽特的花......这里依然是我的家啊。

我走在冰冷的街道,不再奔跑,虽然这里不再尘埃飞扬。

我四处寻找着玛格丽特,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却没有了它的身影。

在我离开后不久,满城的玛格丽特,一夜之间全部凋零。

我来到那个十字路口,在第一次遇见伊俄的红绿灯下,找到我曾经埋葬的玛格丽特,它却只剩下一片花瓣。

我看着那花瓣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向它寻求那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我问,我爱她吗。

我扔下那片花瓣,它飞舞的姿态让我想起海风中伊俄的长发。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我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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