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石蛊 第九章 故地游
陈络绎和白鲸的镜头NG了十三次，第十四次，楚愿直接撂下挑子怒吼:“怎么回事！我要的是壁咚！壁咚！不是打劫！”他指着白鲸骂道:“白鲸你怎么回事！让你把陈络绎摁墙上，好好给我摁！你当这是在贴小广告呢！”
白鲸虽然人气高，性情难得柔顺，从不耍大牌，嗫嚅道:“导演，我……”眼看楚愿的脸色越来越黑，白鲸一时局促，竟不知怎么说出口。
谁知陈络绎截住他的话头，“导演，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楚愿这才看到她脚上那双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一阵想拍死她的冲动油然而生，“姑奶奶，不是让你换双鞋的嘛！这么高的跟，你想戳死谁，是我还是他！”他指指站在旁边的白鲸。
他方才对白鲸的态度恶劣得像人家挖了他祖坟，相比之下，对陈络绎的态度简直和煦温柔得春风化雨，秦岚心里连连泛酸，三步做两步地走到楚愿旁边，抬起自己的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同样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用力跺下去，楚愿痛得嗷嗤一声，一蹦三尺高。
他跳脚，瞪着秦岚道:“我靠，你谋杀啊你！”
陈络绎头一次觉得秦岚干了件她十分赞赏的事，“活该你！”
秦岚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满是鄙视和厌恶，自顾自地去了化妆间。
她的小助理方彤急急过来扶住即将要狗急跳墙的楚愿，“导演，您没事吧，岚姐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怪！这一剧组的人伺候一个陈络绎已经是焦头烂额，哪知秦岚比其实在是更胜一筹。
休息时，楚愿让严舟舟把陈络绎带来剧组的鞋子全部都翻来出来，整个化妆间的走廊里，摆得满满当当，堪称奇景。
楚愿一直男被惊得有一瞬间哑口无言，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道:“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其实你是个卖鞋的吧！”
陈络绎几乎要搂住地板上所有的宝贝鞋子，春风满面道:“这些可都是我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做演员赚来的宝贝！”楚愿蹲下来仔细打量她这些宝贝，她肉疼道:“小心点，小心点！”
楚愿很快目测完她所有的宝贝，道:“你这怎么没有稍微矮点的鞋？”
陈络绎坐在沙发上啃了口苹果，见怪不怪道:“个土包子！你见过哪个女明星的高跟鞋低于十公分？”
楚愿扶着大腿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土包子现在通知你，十分钟后咱们镜头前见！”继而补充道:“顺便提醒一句，带双平底鞋！”
“我哪来的平底鞋！”
“想办法找哇！鼻子下面就是嘴！找人借！”楚愿说完，挥一挥衣袖溜之大吉。
从未缺过鞋子的陈络绎这回是真犯了难，剧组偏僻，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店去买。
严舟舟犹豫道:“要不，去管秦岚姐借一双……”
话音刚落地，陈络绎就呼地从沙发上直起身，严肃道:“不行！我宁愿穿袜子也不会去管她借！”
然后她真穿着袜子去见楚愿了，是双蓝色短袜，脚背上赫然一个大嘴猴。
全剧组的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连秦岚也不例外。楚愿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你这是哪来的？”
陈络绎伸脚，瞧着严舟舟给她找的袜子，认真道:“舟舟，是我给你的工资不够吗？如果不够，你就吱一声，我肯定给你加！”
严舟舟红着脸，小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的袜子都是这样的……”
陈络绎在镜头前嗜美如命，好在镜头不拍下半身，楚愿觉得穿袜子就穿袜子吧，总比赤脚强。
开拍前，陈络绎手机突然响起来，严舟舟忙递给她，她接过一看，是陆湛打来的此时楚愿那边一切准备就绪。
“喂？”她边歪着脑袋由严舟舟给她戴耳饰，边问陆湛:“你有事？”
陆湛刚结束一堂课，他的办公室坐落在整座办公楼最顶层，平时无人敢打扰，因此在热闹的校园里难得安静。
办公室是中式装修，一张古朴的办公桌最为显眼，上面整齐地摆着文房笔墨，周遭是瓷器、卷轴画，阳台上有几棵绿植，才给这间老派古典的屋子平添了一分活气，一边的角落里有张木色茶案，茶具摆放其上。另一边的角落里是张极旧极老的古琴，一尊镂空香鼎吐露袅袅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竹墨之气。
陆湛拉开窗帘，阳光顷刻间扑进来，一下子给整间脱离尘世的屋子添足了红尘味儿。
陈络绎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进来，他轻声道:“没有。”
陈络绎十分不讨喜地说:“没事先挂了吧！我在拍戏。”她戴好耳饰往前走，突然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陈络绎皱眉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陆湛在电话那头道:“没有。”
她小声冲手机喊道:“我没问你！”
陆湛瞬间安静无言。
小姑娘怯生生地将手里的盒子举到她面前，小声道:“络绎姐，这是……这是我的鞋子……你先穿吧……”
陈络绎抱着手机，道:“给我的？”
“嗯！”小姑娘重重地点点头，补充道:“新买的，没有穿过的！”
陈络绎迟疑片刻，一手接过，朝她点头微笑，“谢谢你，舟舟，留一下她的联系方式，等拍完了再还回去。”
严舟舟掏出手机，道:“好的，小姐，你的号码是……”
陆湛站在阳台上听了一会儿陈络绎那边的动静，道:“你借鞋子做什么？”
陈络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电话还没有挂断，便道:“拍戏需要，我全是高跟鞋，跟搭档的男演员不太合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络绎，我明天要出差一周。”
陈络绎不明白这事为什么要告诉她，草草敷衍地“哦”了一声。
陆湛看向楼外，办公楼下有棵年岁不小的梧桐树，树冠的叶子肥厚油亮。他继续道:“晚上不能去接你了。”
陈络绎依旧不明就里，抬眼看了一眼楚愿，见他隐约面色不善，只得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几天忙得很，那个，我这边要开始了，先挂了……”说着就把手机关了。
梧桐叶哗哗作响，夏日里的风景盎然雅致，陆湛握着手机微微失神，良久，目光越过中堂，落在角落的古琴上，他走过去，信手拨了下古琴陈旧的弦，乐声铮然而响 ，划破寂静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