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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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的香樟树还在慢悠悠地落着枯叶，我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老翁拎着两大袋菜站在便利店屋檐下。他的背驼得厉害，像张被揉过的纸，蓝色的中山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的塑料袋勒得指节发白，露出的芹菜叶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雨点是突然砸下来的，先是零星几点，啪嗒打在车棚顶上，转眼就变成白茫茫一片，把远处的楼栋泡成了模糊的影子。老翁把菜往怀里拢了拢，腾出一只手去摸口袋，大概是想找伞，手指在布兜里摸索了半天，最后只掏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我忽然想起爷爷。也是这样的雨天，他从菜市场回来，裤脚卷到膝盖，布鞋沾满泥点，却把装着我爱吃的草莓的塑料袋紧紧裹在毛衣里。那时候我总嫌他走得慢，拽着他的衣角往前扯，没留意过他上楼时要扶着栏杆歇两歇，也没发现他的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直不起来的。

  老翁抬头看了看雨幕，又低头看了看菜，忽然往雨里迈了半步，像是打算就这么冲回去。我赶紧把手里的伞递过去：“大爷，用我的吧。”他愣了愣，接过伞时手有点抖，伞骨撑开的瞬间，我看见他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条褪色的细线——爷爷的手腕上也有这么一道，是年轻时修农机被铁片划的。

“小伙子，雨伞怎么还你啊？”他举着伞问，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不用还啦，我家就在楼上。”我摆摆手，看着他撑开伞走进雨里，背影慢慢被雨雾吞掉，只有伞面的蓝色像片小小的湖，在白茫茫的雨里慢慢移动。

  楼门关上的瞬间，闻到楼道里飘来邻居家炖排骨的香味。忽然很想给老家打个电话，问问奶奶今天买了什么菜，爷爷是不是又趁她不注意，偷偷买了两瓣蒜。原来有些身影，会在某个相似的雨天，突然从记忆里走出来，带着菜市场的烟火气，提醒你那些被忽略过的温柔，一直都在，其实老了也没事，世上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