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碏谏宠州吁》看古文之美

从昨天开始，决心每天读一篇《古文观止》上的文章。如果下决心照这个速度读下去，这本厚厚的书也就不到一年，二百多天就能读完。（看来攻克所有的事物都不在量大或者时间长，而在于水滴石穿的坚持啊。）

昨天读的是第三篇左传里的《石碏谏宠州吁》。原文如下：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通“事”]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大意是讲了卫庄公宠爱庶子，未加防范，不听取大臣谏言而酿成大祸的故事。原来这么一篇毫无名气的小古文，也有这么多成语和典故的出处啊。比如“东宫”指代太子，再比方“骄奢淫逸”“宠而不骄”等，都是从这里来的。很有意思。

那么古文为何如此难懂呢？我是这么思考的。

第一，用词完全和现代人不同。比较简单的是“曰”“恶”“乃”“孤”“闻”等一些常见的，还有一些没有释义简直无法理解，如“蚤”通“早”；“昣”意思为忍耐，不轻举妄动；“陵”意思是凌辱。等等。要不是看解释，我肯定会分别猜成瘙痒，看，和附近。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第二，古文特别擅长省略主语，因此没有经验的话，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判断一个动作或者一件事是谁做的啊。这篇最后一句话“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这句话的两个动词，听和禁，你能知道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人发出来的吗？真是匪夷所思。难道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啊？然后我百度了一下，原来造纸术是在东汉时期公元105年才发明的。这篇文章是公元前718年写的，然后我就豁然开朗了！原来古人如此惜字如金是因为没有纸啊！估计那个时候竹子也不容易砍。这就一代代传下了坏毛病，后来有纸的时候人们写古文也懒得多写了。

第三，古人文化水平太高，很多字别说不会读，连见都没见过。比如这篇里的“碏”“妫”嬖“，实在是高深莫测，如果费劲查了有重要意义也好说，如果查了半天查出来以后就是个虚词或者是个姓氏，真是能气死人。然后真的觉得德语这门拼音文字太友好了，不懂起码会读，能装懂啊。

总之，读了这篇古文，想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算是没有白读。中学时其实蛮喜欢那些意境优美的唐诗宋词，感觉古人生活得特别诗情画意。如果说诗词让人联想到古人的浪漫，那么古文就让人能窥探到古人的智慧，而且经过这么几千年，一点也不见过时老旧，反而更加证明了真理所在。

很期待以后一天一篇古文的阅读进度计划。《古文观止》里有很多中学时背过的文章，在此也一并重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