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窗放入西海来

暮夜，抵西海希尔顿。

甫入内室，觉有声自户外来者，奔腾而澎湃，若波涛汹涌之声，异之，循声往，至落地窗前，启而视之，则西海波澜夜惊，腾波鼓浪，远递寒声。倏而雨落，萧瑟淅沥，水声雨声，和而同一，沛然若天籁之曲，美极妙极。

凭栏听久之。

闻此冷雨，枕此涛声，恬然怡然，复返自然，更得一室阒寂泠然，与古人神会悠然，其妙斯可言哉？妙处难与君说。倘问：“何以致之？”则对曰：“巧于因借。”具言之：借东山之形，借西海之波，借云影，借月色，借天光，更借朝暾、落日、沙鸟、残霞，至于蝉之噪、虫之鸣、风之吟，雨之声，俯仰远近，胡不可借？身处️室内，神游寰宇，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尝读曾公亮《宿甘露寺僧舍》：

枕中云气千峰近，

床底松声万壑哀。

要看银山拍天浪，

开窗放入大江来。

于其末句之境，殊为神往，经年不忘。不意斯夜所遭竟与之仿佛——开窗放入西海来。

又闻之曰：值晴日，清晨，眠觉，欹枕上，可观初日一轮，冉冉升，亦为一乐。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陶陶然得闲得趣者便是主人。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胡不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