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北门
《世说新语》里面有一个小的记载,说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李冲,经常就感慨说自己得不到提拔,抑郁不得志。那扬州刺史知道以后就问他,说你能不能去管一个只有百里的地方?李冲就说,唉,看来我的北门之叹被你听到了。我现在就像一个无路可走的猿猴,怎么还去挑要选哪棵树呢?后来他果然就去做了一个县令,这就出现了一个词叫做“北门之叹”,人们就引用它来形容怀才不遇的感慨。
这里的“北门”追溯一下,它出自诗经,这首诗仿佛就是一个纪实的全景镜头,非常有画面感。简单来说,他讲了一个小公务员下班了,从公门出来,满面愁容叹息说唉呀我的生活太艰难了,外面王事丢给我,政事也塞给我,回到家呢家人要嘲讽我说“你看人家隔壁的谁谁谁。”
那既然已经这样,老天要这么安排,我能怎么办呢?说完这一番话,他望望天叹一口气,默默地踏上了回家的路。这就是中年人的生活,处处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疲倦。这个故事的背景很容易跟我们现代的人产生共情啊。我们也很理解这种想法,就别人看起来你无限的风光,但其实你默默抗下了生活的重锤。
我们就来讲讲这首诗,第一段“自出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古人对于礼数是很看重的,但要讲理数呢就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来支撑。另一方面因为财力雄厚才能完成很多复杂的礼仪程序,所以富而厚礼就是一个经济上没有那么多忧愁的人,其实他是比较放松的。
比如在古代仅仅是祭祀中所要使用的容器,分得非常的细,而且有一些品格规制要求特别的高,那它是很昂贵的,也是很稀有,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到的。偏偏这个公务员呢他是在工龄上班的,所以他见多了大场面,礼自然在他的心目中是有一定的规格的,但能不能做到呢那取决于他的经济状况,他的经济状况怎么样,呢就是贫就是光鲜亮丽的身份下,其实他面临的是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困境,不仅贫穷而且困窘,所以他说莫知我间,就是谁能够知道我这个面子下面的里子有多艰辛呢,这就是这个小公务员的第一重忧愁。
可是再往下看,你就会发现,生活的愁苦固然已经让人很心塞,但比这更难受的是不被人理解。所谓千古苦恨为己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都这么愁苦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都不能够理解,甚至会嘲笑我那为什么他不被人理解呢?我们再往下看,“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这个小公务员的工作内容。他说王室和正室都是他头上的大山,那王室呢指的是周王朝分派给诸侯国的事情,就是中央的指令那正是呢就是指诸侯国自己内部的事情。比如你在一个地方做官,那地方还有自己的任务,所以这个主人公每天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那工作量这么大,是否意味着这个人很重要、地位很高、能力很强,是一个潜力股呢?
很可惜,不是从这首诗的表述方式,我们就可以看出,不是我要做王室和正室,而是这个王室和正室要治我。就是如果是我主动的选择,那么就说明我能力很强,我要扛事儿,但是这一系列的词都表达了一个处境,就叫做被动承担。先看王室这个自我的质子通投掷的质,可见是有人把这个事儿扔给了我,都给了我,甩给了我,我就是接盘侠,这都不是我主动要承担的,是别人甩给我的。这样的工作很可能吃力不讨好也很可能繁琐冗长,还有可能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做,但是我地位低,别人都不愿意做,只好我来背锅,那就很艰难了。
那再说政事,不是一个使动的意思,又有厚的意思,义是加给我的,怡是赠送,也就是说这些事啊简直堆积如山,还买一送好多个,越来越多,啊买一赠一买一赠三,这就是小公务员的第二重忧愁。那在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其实自古以来都没那么容易着,我们说找一份工作要钱多事少离家近,其实从古至今都是妄想,那如果有得选,你可以选择薪资高的工作,让你生活得很富足,也可以选择热爱的工作,让你生活的开心,但是没得选呢。语言理解自己的辛苦,先要脚踏实地的养活自己,不要陷入情绪的牢笼。我们还会讲一首诗叫做桃夭,里面有一句说之子于归,宜其世家,嗯他什么意思?呢讲的就是家庭。这里的价值的是丈夫,是就是妻子,左传中也提到说女友家男友是无相独也,谓之有理,意思是说女子嫁了一个夫婿,男子娶了妻子就不能够轻慢对方,这才叫做有礼。那如果对照一下,我们反过来看这个小公务员的家庭生活是怎么样的?他说我入自外,世人娇变者我,我入自外,世人交变催我,这里的世人就是他的妻子,我们可以理解为家人那辙呢就是谴责,所以呢就是打击,而且是交替着的,唉一会儿谴责骂骂他,一会打击啊晁鸡鸡的讽刺他,一遍一遍的这样做,可见不仅仅是他的同僚和上司,并不认可他的价值,家人也并不理解他的处境,认为她能力低,认为他不如隔壁老王,所以他也没办法在家中得到安慰,那这就是他第三重的忧愁。整首诗用了9个我,你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心中的沉重炸出来了,拉长的声音叹气,就说着一重又一重的忧愁,唉呀我们也觉得头皮发麻,而且一切都在向前,只有我落在后面,只有我拖着后腿,只有我奋力划水,只是回到了原处。就像卡夫卡说的那样,似乎一切都在粉碎我。那么这个小公务员应该怎么办呢?他有没有出路呢?那每一段的末尾都会重复这一句,叫已淹在天时,为之未知何在,意思就是说既然已经如此了,老天要这样安排,我能怎么办呢?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