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他说：端午（外四首）

□他说：端午

谈论端午是多余的事，只因

他的端午停留在2016年

那时还可以说美好、圆满和幸福

但一个人内心的崩坍

不可能阻挡五月

艾草的五月，菖蒲的五月，吃粽子的五月

喝雄黄酒的五月

决堤似河水涌来

覆盖你，淹没你。而他的端午

不在此时喧嚣的城市

不在有关屈原的诗词

他还在2016年，在黔西北，中国地图上

小如米粒的村子

他守着身旁，卷起裤管的父亲

□医生

玫瑰在枪管上枯萎

他还在庆幸，怀中有急救箱

坏天气，像希特勒的士兵

棉被上的缝隙，足够掉进

任意一把雪亮的刀子

发黄的处方笺上，他呵气

捂捂手，写下药方，治疗

饥饿，需要蔬菜、水、猪肉和大米

太阳不理睬这些，不理睬

暗处的嘲弄

像一枚空炮筒插在空中

随时随地的危险，他说了，已经

准备千疮百孔的尸体，而

体内流出的，会是未尽的硝烟

还是浓稠的血

□稻草人

已经注定，只能是一只腿

撑住秋天

庄稼的倾斜度，保证收获

大面积的阳光倒塌

阴影，安排会飞的翅膀驼走

还有一些阴晦与恶毒的词语

羽毛，不等于雪的纯洁

用广播预报，明天的好天气

在一阵雨里用上扩音器

稻草人把腿交给一场

无烟的战事

干枯的身影，做画册的封底

□卫生衣

他试图用叹息勒死自己，眼睛

总像无法剪下的纽扣

食指和中指间，一枝烟的

燃烧有燎原之势

黄色，他熟悉，阳光来临前

他借昨夜的暴雨

拆散身子，一架向下的绳梯

去井口底部

摸一把生活的胡须

它过时，发霉的卫生衣

衣缝里住着跳蚤和虱子

俨然，宗教的礼节

只须朝拜，他却用上暧昧的词语：亲爱的

教科书发黄，秒针紧拽双腿

是的，他对着星星，发光的

竟是学会仰望的自己

□晚安

铁窗上嵌有风景，你趁机

点着爆破音，灯光里藏有

一条哭泣的河，流动

蝙蝠出出进进，地上的阴影静止

感叹差一点，等等，空心菜

超重，一肚子黑水

今天的头条新闻报道电视机的毛病

随意修改日期和地址

冰箱底层，一枚弹头迫不急待

要求剥去外衣

秋天多辽阔，泥土都是热的

星期天需要偏旁部首

你挂一轮闲置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