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我做这么一个伤心的梦?

2020-08-05  本文已影响0人  邙山夜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白天什么也没想哦,却让我做这样一个伤心的梦。

      梦见已去逝三十六年的奶奶,音容宛在,稀疏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一个发髻,身穿一件干干净净掖着衣襟浅蓝色的袿子,挪动小脚走着碎步精神矍铄迎面走来,而她好像没有听到我大声的呼喊,见我一如既往,没有太多的牵挂匆匆地走过;梦见我的叔叔,一如以往挺拨着身子,迈着坚实的脚步,从容从我身旁走过,只是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事,只是顺便看我一下,劝我别太劳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别苦了自己,生命尽头是一无所有,说他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有活过满甲。

        我奶奶娘家说不上大富,也算是大家;我知道我干爹,我奶的亲侄儿是国民党连长,既便文革在村里也没被挨批,可见他家势力,她们刘家在渭南白水还有一枝。俺大舅姥娘和俺奶长得酷像,舅姥娘年长,娘喊俺奶三妮儿,八十多岁从陕西回来住在我们,那时俺奶已过逝,父亲和叔父总是走神喊妈,大姐二姐看见她也喊奶,而且眼泪夺眶而出,舅姥娘跟着哭,这阵势她老人家看着住不下去就回他们老刘家了;我爷做生意,往返于安徽河南,最后一次去安徽,要把生意搬到省府开封,在马道街已打理好店铺,这次是到安徽清点余货,结算余款,剩船返回途经界首,俺爷想着多年来一直跟船家打交道,就在界首请船家吃饭,俺在饭桌上说了实情,跟大家道别。那是民国纸钞不值钱,兑换硬通货银元,用白色的帆布小袋子扎着随身带回。可是再次登上船,不幸发生,椐说是船翻,我爷溺水身亡,"好心"的船家把俺爷的尸首送到老家,当然也没带回来结账的银元。那时数九寒天,奶奶让停尸外边,按风俗是不准进家门的。就这样奶奶守寡养着四个孩子,我见过我爷惟一的遗物就是数银元的黑漆木铺板,十个横槽,每条槽刚好码放十枚银元,其它的都被奶奶诸如照片衣物之类统统焚烧,担心孩子看见害怕。也许爷给父辈留有遗产,估计没有来及说,当时的老宅那棵枣树下,上世纪八十年代偶尔被本家哥挖出许多银元。爷爷那辈人,只有他做生意,四爷文政是日本投降后离开国军回家的,原是黄埔四期,国军后勤部的团副,穿一身国军战袍,被村里称为东里三杰其中之一,文革中脖子没少挂砖块挨批斗。从这些猜想,银元是俺爷偷藏的。这都走过去的事,只言片语的故事是从奶奶那儿听的。

      在我小的时侯,毎年逢俺爷忌辰,除上坟焚烧纸钱,还焚烧纸糊的衣物。有一年,父亲买回金黄的缎子背面,褐青色、枣红色的丝绸,奶奶一针一线约缝制了黄色被褥,褐青色对襟棉上衣和枣红色的棉裤,我问给谁穿的衣服,奶奶说俺爷托梦给她说在那边冷,爷爷忌辰头天晚上我跪在奶奶身边,一点一点看着衣物烧成灰烬,悲伤地碰碰碰在院子土地上朝着东南磕了三个响头。每当我头痛发烧生个小病,奶奶嘴里总是喝着爷爷的名字祈祷保佑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不由地一点点想起过去琐碎的往事,奶奶佝偻的身影即刻浮想眼前,特别是夏夜在老家门口现在长越来越茂盛的槐树下剩凉,一家人叙叙叨叨聊到半夜,俺叔忙完活,早晚回去一会儿坐坐,也没那么多话。现在想想俺叔走了也快十多年,也是在寒冷的冬天,麦苗已遮住了田野的黄土。听到噩耗,我就领着孩子和媳妇往家里赶,到家已是晚上,看到他静静地躺着,再难听到他的声音。他才刚刚六十,走那么早。俺叔嘴拙,说话直来直去,不会变通,我比他强丁点就是嘴甜了点,也是直来直去,说话不带水份,一是一,认准个理,一条道走到黑。其实俺叔真的,很多很多优点。过去,在我们老家能去尉氏三中上学是无比荣耀的事,他去三中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去学校带块红薯用布包好,再写上名字作记号,到学校蒸蒸吃,大多是菜团子,因为那时父亲在部队,大姐两、三岁,劳累多年奶奶身体不好,家里缺少劳力,生活贫困,他主动掇学回家的。听人讲俺叔学习非常好,这点我信,我见过叔写的文章,描写细腻,文字情感饱满,偶尔拿出来让我看,让我给他批改,写的字数应该是不少,我家凤芝弟妹一直保存着那篇写家庭琐事的文章。

        俺叔跟父亲感情非常好,兄弟俩从未红过脸,我多次见他们席地而坐抵头耳语;我跟俺叔感情非常好,俺俩脾气相近,我上学有借口就奖励我,十元、二十元资助我上学。记得二、三岁,镇里有影院,影院里也没凳子,那天晚上,没记得戏名,俺叔把我驼在他脖上看戏,他个子高,挤挤肩扛地看完戏我丢了皮帽子。跟着他出去也好多次,每次都能有记着的故事。

      其实,我最佩服俺叔,听老爸讲起过去奶奶找人给他们俩占卜,说将来老爸是噼噼啪啪啪,叔叔是叮叮当当,说着老爸笑了,还挺准的,老爸全县有名的老会计;俺叔起初做木工,无师自通,跟着生产队木匠组打制家俱,拉到集市卖钱,是村里的富业;改革开放初期,购买粉碎机将麦秸、玉米杆粉碎,村里庄户人家用来饲养牲畜;他弹花轧花,骑着自行车走村串乡,也是当初村里少有的万元户。后来,他看人家磨香油就学会了手艺,九四年还卖着香油,官宦商户送礼都来买他的香油,因为香油纯正,门头还是三中图书馆长周庆云老师的手书,那是尉氏有名的周体,清华大学毕业,跟我四爷曾经是同学,他为俺叔小磨油作坊书写扁额一是情份,二是为俺叔制作的香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诚信。后来建糖厂,在郑州万客来设点销售,我真的不知道他还做过什么生意,做一件,成一件,如,锻磨,那些年绝对是藏在身养家之技,他竞无师自通,真的叮叮当当一辈子。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没享一天清福就这样走了。

        这梦做的好让人悲伤,在梦里不知谁朝我喊,别争了,别瞎操心了,好像是有人跟我说让我很伤悲的话,该算算自己还能活几年?人活着是种情感,当没有了牵挂,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我是那种随遇而安的过客,从不去作贱自己,我是从容的闲散过客,走着,想着,没有悲伤的理由,人生是一种偿还,无债一身轻时,人生就走到了终点。

        且行且珍惜,去珍惜生命中属于自己的每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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