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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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桌是一个讲话轻声细语的女孩,尽管说是同桌,但那时所有的课桌都分开了一点距离。我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些距离,大概是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之遥,导致我每次都被她的声音小而气死。
她的名字里有个李字,所以大家都叫她“木子”。她的眼睛特别小,笑的时候眯成了一条小缝,看起来挺可爱的。
我还有一个铁哥们叫嘉禾,是初一军训时认识的。偶然间,他突然问我:“孙哥,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苏纤的人?”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目前为止,班上我就认识一个姓李的同桌。
“不是孙哥,你在搞什么飞机啊?苏纤你都不认识?”嘉禾不敢相信地说。
“我为什么非得认识她?”
他突然间嘿嘿地笑了,“我跟她是同一个补习班的同学,她在补习班里可受欢迎了!而且我和她是同一个小学的,她在小学收到的情书比全校所有男生写给其他女生的情书都多。虽然有点夸张,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啊?”我有点惊讶。
“而且补习班的老师是她的父亲的朋友,苏纤她经常就在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学习。有些暗恋她的男生经常拿着题去她的房间问她,她也从未厌烦过。”眼看着嘉禾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我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说话就说话嘛,你突然不讲话干嘛?”
“哦哦,刚才走神了。说到哪了?算了,不说了,毕竟你跟她是同一个班的,你马上就会知道她的魅力了。”嘉禾贼兮兮地说。
“切!不可能,这世界上就没有能入我法眼的女人。”我嗤之以鼻。
“赌不赌?”嘉禾突然问道。
“赌什么?”
“我赌你肯定会喜欢上苏纤。”
“行,那我就赌我一定不会喜欢上苏纤。”
第二天,我早早地便来到了学校,没等木子左脚跨进门,我便直接冲了上去,“木子,我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苏纤的?”
木子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啊!孙哲,你该不会是……”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啊!”我赶紧打断了她,“我都不认识她好不好!”
木子还是用那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我懂,我懂,你不用说,我明白!”说完,木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了,喜欢苏纤的人超级多,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木子说的话跟嘉禾说的话如出一辙,我更加不服气了,“切!那是得有多漂亮啊!”木子思索了下,接着说道:“苏纤也不算是那种长得倾国倾城,她就自然美。她不但家境优良,成绩还好,长得也不错。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任何人跟她聊天都会特别舒适!”
“切,那这不就是情商高嘛!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情商肯定比她高!”我更不服气了,拍了拍胸,“她在哪?快指给我看。”
木子白了我一眼,“就你这情商,你出生时天赋全点在吹牛逼上了吧。她还没来,来了我跟你说。”
转眼间全班人都快齐了,就差最后一个座位了。我好奇地盯着最后一个空位。那张桌子非常干净,抽屉里整齐地摆着几本书和几支笔,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一个爱干净的人。这时,木子拍了一下我,我回过神来。
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身体纤细,飘扬的长发过了腰,校服对她来说显得有点宽大,即使匆忙间,脸上仍旧挂着甜人的笑容,正如木子所说,她是自然美。虽然不至于美到我不能呼吸,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波澜,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有个男孩正在紧紧地盯着她。
苏纤刚坐下,旁边的两位女生便找她聊天。早读时,三人把书竖起来,假装是在读书,苏纤一边笑一边用手比划着,可能在讲什么趣事。窗外朦胧的朝阳穿过云层,被楼旁的柳树切成一片一片的,照在了她的脸上。此刻,嘈杂的早读声中,她的笑容格外耀眼。我正看得入迷,木子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哈被我发现了吧!还不承认,你看你不就是喜欢苏纤嘛!”
“就那样吧,她才入不了我的法眼。”
“切!说谎不打草稿,自从苏纤进班,你的目光就从来没有移开过她。”木子不屑地说。
“哪有?”我无力地辩解道。
我还想辩解,但木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告诉我即使辩解也没有了。
但我是真的不喜欢苏纤啊!
从那之后,为了赢得我和嘉禾之间的赌局,我决定不跟苏纤有任何的交往,包括讲话,初中生涯那么长,不差这一个。但这很难,苏纤既是副班长又是语文课代表。我们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每天都要布置成堆成堆的作业。所以,她每天早上都要收各个人的作业。为了避免和她讲话,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她过来收作业的时候,拉上我的铁哥们嘉禾一起下去打篮球,这样就可以完美避开苏纤。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月,我与苏纤一句话都没有讲过。苏纤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相比一开始因为计划成功而沾沾自喜,我渐渐地不再开心了,甚至有些失落。问了木子,木子却说我老狐狸露馅了,终于肯承认了。我也就没再问过她。之后的日子,我依然按照惯例躲着苏纤。但是,一旦确定她并未注意我时,我却又会偷偷关注她。上课的时候,我明面上是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暗地里其实一直盯着坐在我三排前苏纤的背影发呆。下课后,我也不跟嘉禾去打篮球了,离开了她,即使打篮球也让我感到索然无味。
至于苏纤,她身边总围着几个人,每次课间都会爆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我变得更加心不在焉。
某一天,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羡慕他们,尤其是那几个一下课就围在她身边的人。他们举手投足就是自信,着装打扮得都很精致,脚上穿着几百块一双的鞋子,胸前挂着项链,手腕戴着篮球手环,再加上刚过眉的头发,看起来很是帅气的样子。
回到家后,我高中的姐姐回来了,她在我们市里最好的高中就读,难得回来一趟。姐姐一进门就把我拉进房间里,从背包里掏出了两盒磁带,一盒是《叶慧美》,一盒是《七里香》。
“老弟我给你讲,这人唱歌可好听了!你老姐我已经爱上他了!”姐姐兴奋地说。
姐姐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与我们吃了个晚饭,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便回了学校。
吃完饭后,实在百无聊赖,便拿起《叶慧美》放在了复读机里。第一首是《以父之名》,音乐一出来,我以为是我姐姐品味被学习给学傻了,全是绕口的语言,听都听不懂。紧接着复读机就开始乱叫,把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然后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男声,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鬼,听得我一头雾水。我手指头已经按在停止键上了,按下去音乐就停了,但是我越听越停不下来,慢慢地,突然觉得这歌曲有点意思。《以父之名》结束后是《懦夫》,然后是《晴天》……回过神来,磁带已经播放完毕。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就一头扎在歌的海洋里。
我几乎从苏纤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就当我沉浸在歌的海洋里,期中考已经接近我了。星期四的下午,可恨的班主任二话不说把体育课占了,强迫大家学语文。所有同学都敢怒不敢言,假装拿出练习本做题,实际上偷偷传小纸条讲老师的坏话。班主任就坐在讲台旁,头也不抬地不知道在干嘛。过了一会儿,广播突然响起,让所有老师开会,班主任一走,教室立刻骚动起来,拿枕头“打仗”的,睡觉的,聊天、说话、扔纸飞机的,所有人用自己的方式放松。
就在这时,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从书包里拿出《七里香》磁带。然后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地走向讲台,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放完磁带的那一刻,我突然又犹豫了。犹豫我的磁带会不会被突然赶过来的班主任没收,犹豫我播放磁带的事情会不会被同学举报。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伸手准备把磁带拿出来,音乐的前奏刚好响完。《以父之名》前奏的声音回荡在班内,班内一片寂静,大部分同学都不太熟悉这首歌。似乎又在哪听过,在脑袋中搜寻着记忆。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我低着头缓缓地走下了讲台,这时,一个女孩突然喊出:“以父之名!”
这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寂静,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去声源,苏纤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看着我,一个在班上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一支时速一千公里的弓箭穿过了我的胸膛,我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窗外,假装不在意,窗户是开的,楼旁的柳树正好对着我,被柳树切片的阳光照在我的脸颊,似乎在嘲笑我的胆怯。
我承认,我心动了。
我竭尽全力回到了座位上,不到五米的距离,却让我感觉比跑1500米更远。
同学们也都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我还沉浸在苏纤对我笑的那一刻,喜悦而又慌乱。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她的微笑,她的话语,她的动作,以及自己回应时的动作,表情。越想越羞耻,浑身难受。之后的整个下午,上课的时候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灿烂的微笑。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某个东西破土而出,动作迅速,势不可挡。
我刚回到座位上,我便看到几个男同学对我投来了目光,我生平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目光,手捏得都出汗了。紧张的同时,我有点兴奋,那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激动,原来我自己跟班上这群“闪亮的星”的同学距离并不遥远。
下课后,我经过苏纤的位置时,苏纤抬起了头看向我,“你也喜欢周杰伦吗?”我愣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看向苏纤。苏纤依然看着我,我紧张地回了一声“嗯”。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
因为事发突然,毫无准备,我甚至在十分钟后才回过神来。苏纤竟然跟我讲话了?我看着黑板,心里却翻江倒海。我越想越气,孙哲啊孙哲,你咋就这么蠢呢?一个“嗯”就结束了?你就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吗?
虽然我的心里仍旧责备着十分钟前的自己,但没过多久就释然了。之后,我在脑海中回想当时她看向我时带着的微笑,她甜美的声音,可爱的动作,不禁笑了出来。
那段时间,我是快乐的,虽然从那以后我还没有跟苏纤说过话,但是我始终坚信“有一必有二”,只要我肯等,我就一定能和她光明正大地聊天,就像王子能名正言顺地跟公主结婚。
我就在那样良好的优越感中度过了一个月,直到另一件事的发生。
王培是与苏纤聊天最积极和最热情的,他对苏纤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看王培长得并没有那么好看,但是他讲话非常幽默,常常逗得苏纤她们几个女生哈哈大笑。有一次,她们正聊得最欢处,王培突然喊了我一声,“孙哲,别睡觉了,你过来一下。”
我的脸突然抖了一下,不过还好我是趴桌,并没有被发现。我假装不耐烦地站起身,内心却像世界上最开心的人一样。靠近苏纤他们的过程中,我假装散漫,我觉得我的假装成功了。我一到苏纤身前,王培就问我:“孙哲,你觉得麦当劳和肯德基哪个更好吃?”
我下意识地看向苏纤,苏纤就坐在凳子上,抬头望着我。我沉默了。因为我根本没吃过麦当劳或者肯德基。事实上,我们学校旁边就有一家麦当劳,可是家境窘迫的我却吃不起对我来说是天价的食物。苏纤,王培他们都是有钱人家,周末的时候,不,平时放学他们的父母也可能会带他们去麦当劳或者肯德基。我面无表情,看着苏纤,看上去似乎是我不屑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是,我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我该怎么回答?随便说一个?那他们要是问我我喜欢吃哪个东西怎么办?我只知道里面卖汉堡,但是汉堡的种类不同,价格也不同,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该怎么办……
“我个人感觉这两家吃起来都差不多。”
苏纤打破了沉默,她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就是,吃起来没什么不同的。”汐禾也附和道。汐禾是苏纤的闺蜜。
话题就这样地过去了,我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我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王培对苏纤说:“孙哲这小子,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你说他晚上到底是干什么偷鸡捉贼的事情去了?”
毫无疑问,一整天下来我心不在焉,我感觉我突然间长大了,原来自己与他们的距离依旧是那么遥远,之前是自己太天真了。虽然苏纤帮我解了围,那下次苏纤不帮我的时候呢?我又该怎么办?我有点纠结。
语文课上,我看着苏纤落落大方地回答问题,我意识到了。这种纠结来自不自信。我感觉我被击垮了。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别人大概会笑我吧,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灾难,甚至连挫折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一次普普通通的聊天罢了。
但它的确是我的世界末日。
回到家后,我草草地扒了两口饭便窝在房间里。无论我再怎么想找回曾经的快乐,却无法抚平我的失落。想了许久,我打开了房门。我决定跟我的姐姐谈谈心。
姐姐不在客厅。我心情失落,顾不上敲门便直接推开姐姐的房门,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看到姐姐正在往枕头底下藏着什么东西,然后猛地冲过来掐我。
“姐,你在藏什么东西?”我对着正在把门关上的姐姐说道。
“闭嘴,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姐白了我一眼。
我趁着姐姐不注意,猛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我姐大惊失色,但已经晚了,我看到了整张照片。我看着姐姐,我发现她的脸竟然红了!我有点不确定地说:“姐,你不会恋爱了吧?”
话音刚落,姐姐就义正词严地说:“没有,怎么可能?是暗恋!不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我有点惊讶地看向姐姐,没想到姐姐也有喜欢的人。我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姐,到底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姐姐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我知道的是,在我听情歌的时候,我感觉每一句歌词都在写我和他的故事;在我看到书中的情侣时,总会把我和他代入到故事里。跟别人聊天爱搭不理,一跟他聊天我就紧张,无聊的时候总会想到他的脸。”
我沉默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苏纤的身影,我强迫我自己不去想她,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还想继续追问,但是我还是鼓不起追问的勇气。
最后,姐姐回学校了。
为了能和苏纤聊上几句话,我放下了之前的事情。下课的时候,假装偶然路过他们的小群体。虽然没能聊上天,但是听到苏纤的声音,我就已经满足了。其实每次路过,我都会注意苏纤,我发现苏纤是个爱笑的女孩子。每次路过的时候,总能看到苏轩捂着嘴笑,她笑的时候会有一对若隐若现的虎牙,很可爱。我喜欢她的笑容,每天听到苏纤的笑声,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并且如果一天没听见,就一天浑身难受。
这样简单而平淡的学期就这么快过去了。我以为学期会这么简单地一直持续到放寒假,一直到了圣诞节那天。
圣诞节那天,学生并没有放假,地面已经积了雪。我穿着厚外套,包得像粽子去往学校。那个时候我们班流行送贺卡,贺卡在小卖部就有卖的。两块钱一张,各种样式的都有。
大清早,我刚来到学校,就收到了木子送给我的圣诞节贺卡。我有点受宠若惊,说实话,我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给我送圣诞节贺卡,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回赠的贺卡。木子说她不用,她收到很多圣诞节贺卡了。但我看着她空荡荡的柜子,就知道这话肯定是骗人的。我打开圣诞节贺卡,最中间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木子说希望我以后天天开心,不要再埋头睡觉了。
我对木子说了声谢谢。
下了课,我跑到小卖部买贺卡,我看着2块钱一张的圣诞节贺卡,又掏了掏兜,只剩下3块了,买了贺卡待会饭都吃不了。思考了很久,我还是把钱给了老板,拿走了一个带有圣诞老人的贺卡。
回到教室后,发现我的桌面多了一张贺卡,我打开贺卡一看,狂喜差点让我叫出来,送贺卡的人是苏纤,她的字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即使不看名字,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一张白中带点粉的普通贺卡,里面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祝福语虽然很简单,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我把贺卡抱在怀里,我的欣喜难以言表,我反复读着寥寥几行字,但却不嫌腻。
上课时,我也无心听课,把贺卡放在书本下面,想象着苏纤坐在书桌前,在台灯下认真给我写贺卡的模样。顾不得台上讲课的老师,我拿起笔便在圣诞节贺卡上写,我认真地在最中间写下了我认为我能写出的最好看的字。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苏纤肯定还是坐在座位上和王培聊天。我是直接过去把贺卡放在苏纤桌上,并趁机讲几句话,还是等下午的体育课前,偷偷地把贺卡放在苏纤柜子里?我的内心犹豫不决,下课直接送过去的话,肯定又会被王培拿去看,当作他和苏纤聊天的话题。但如果我下午体育课再送过去,我又等不及。直到下一节课上课,我才说服我自己,下午体育课再送,这样才更惊喜!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我故意拖拖拉拉,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离开之前,我偷偷地把圣诞节贺卡塞到了苏纤的抽屉,转念一想,要是她没看见就完蛋了。于是,我把贺卡塞到了她的数学书里,下一节课正好是数学课,我就不相信她看不见。
一整节体育课我都魂不守舍的样子,跑步时,老师已经吹哨了,我还在想贺卡的事情,导致我一下子被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开大半的距离了。我还被体育老师数落一番。
磕磕绊绊,终于到了数学课。我看着苏纤,苏纤顺手打开了数学书,愣住了。我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我人生中属于她的每一秒。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师的身上时,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我这里,仿佛在笑。这次我没有跟上次一样看向窗外,而是对她回以微笑,一个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微笑。
那一刻,世界的真实感又回来了。我听见窗外的柳树沙沙作响,看见数学老师孜孜不倦地讲着题。
我露出了微笑。
自从圣诞节贺卡的事件过后,我和苏纤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说起这个,自然要感谢神助攻的班主任。在她眼里,每个学生都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贵贱,不分男女,不分贫富。
初二上学期,我感觉黑板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我还以为是睡迷糊了,直到去检查了视力,发现我近视了。第二天,我爸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也很重视,放学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里聊天。我知道她想让我配眼镜,但是她话溜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我明白,王老师知道我们家的困难,配眼镜对于我们家来说算是天价了。
王老师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座位。”
就这样,王老师给了我一个神助攻。我被调到苏纤后桌,不算太靠前,但是却是我最喜欢的位置。苏纤坐在我的前面,我跟她就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
换座位那天晚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一股不真实感灌满了我的心。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看苏纤了。看苏纤的头发,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有时候还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刘海挂到耳旁。每当她伸手把刘海捋到耳后时,露出洁白的脸颊,我的心都会跟着颤抖一次,我总感觉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得再次感谢王老师的神助攻,根据我的“地势”,我顺理成章地跟苏纤聊起了天。大部分的时候,我还插不上嘴,大家的话题无非就是学校里的八卦,又或是谁谁谁跟谁谁谁在一起了。就连上课,他们也不停地聊。其他人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增进两人的关系,又或是其他的。但我的目的仅仅是希望苏纤她能开心,能快乐。如果她的开心和快乐来自别人,那我也会为她而开心。如果她的开心来自我,那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一星期后,在聊天组里李阳的组织下,我们聊天组有了第一次外出活动。我们并排地在大街上走着,我们边走边聊,聊得无非还是学校里的话题。但是在学校外,或是心理作用,感觉气氛更欢快了。郊区的大桥还没修好,无法通车。但是行人可以在里面自由行走。我们一行人上了大桥,大桥是从两岸开始往中间修建的,目测中间差不多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节假日工人都放假了。
我们就坐在断桥边,抱着腿坐在离断桥两米左右的位置。享受着暖阳和微风。大约坐了有十来分钟,突然有人提议要玩狼人杀,但是又没带牌。于是,有俩人去附近小卖部买牌,还有俩人说走走,屁股坐麻了。
最后只剩下了我和苏纤。
风还在吹,吹乱了苏纤的头发。苏纤用手轻轻地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我跟苏纤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我正想着该怎么办时,苏纤站了起来。突然,一股凉意从我的胳膊进入到我的全身。我扭头一看,她抓住我的胳膊,我顺着她站了起来。她拉着我跨过了低矮的栏杆,上前两步,坐在了断桥边上,腿自然而然地搭在空中。
“苏纤,你干嘛?”我被她的大胆惊到了。
苏纤扭头看了我一眼,手往她的方向用力,似乎是叫我也坐过去。我一开始还有点恐高,不敢把腿放下。不过在苏纤的笑容的鼓励下,我渐渐地把腿放在了空中。很凉快。
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那个时候我只顾深呼吸,而忘记了聊天。但或许有时候,沉默比聊天更美好。就这样坐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了同伴的声音。苏纤站起身,我感觉到了胳膊的拉扯感,才注意到她一直都拉着我的胳膊。我抬起手时,苏纤正好松开了手,在空中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凉凉的,还很柔软。
“不好意思,我有点恐高。”苏纤说道。
我摆了摆手,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已经炸开了锅。她拍了拍我,说这么好的风景不能浪费了。她拿出了一个相机,把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看向镜头。镜头里的我一脸高冷,苏纤的右手比“耶”放在我的肩膀上。
这是我和她的第一张合影。
拍完照后,我装作若无其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转眼间,我升到了初三,那个夏天异常炎热,时间过得很快,又异常得慢。
从升上初三的那一天起,我连续梦到了苏纤三次。
第一次,我俩坐在船上,肆意地划着船,耳边还有同学的嬉笑声,苏纤扭头看向我,我正欲说什么,结果梦醒了。
第二次是苏纤拉着我坐在断桥边的场景,我们聊了许久,聊到傍晚,我努力想听清我和苏纤的对话,但失败了。夕阳即将落入地平线,苏纤拉着我站起来了。我看向她,梦醒了。
第三次,我和苏纤站在一个桌旁,桌子上摆着细小的零件,旁边有很多杂音,或许是有很多同学,或许是我和苏纤分到了同一个组。我们隔着一步之遥,我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我隐约觉得,如果那一刻我说了什么,或许以后就不一样了。我正欲开口,梦醒了。
第三次梦醒后,我望向窗外,现在已是清早了。今天是周末,我下了床,敲开了姐姐的房门。姐姐已经醒了,正在看着书。看到我进来,很是诧异。不等她开口,我开门见山地说:“姐,如果你连续三个夜晚都梦到同一个人,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姐姐看着我,没有回答。沉默来得异常快,走得也异常得快。姐姐似乎是明白了我的目的,说道:“如果是个跟你相处不错的人,那就代表喜欢。”
我抬头看向姐姐。“但是如果她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姐姐放下了书,“那又怎样?你只需要表达自己的心意了,剩下的交给天意。”
我“哦”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细想着我和苏纤两年以来点点滴滴,如雨点般浸湿了我的眼眶。我鼓起了勇气。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学校。昨晚,我一夜没睡,没睡的后果就是顶着一个重重的黑眼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但是每周三的体育课是个老头来带,他一般让我们做完热身运动,就自由解散了。
第二节课并不久远,我睡了一觉就到了。到了操场,我看见王培并不在队伍里,一问才知,王培昨晚发高烧了,没来学校。我心中窃喜,没了王培,我的计划就能更好地进行了。
自由解散后,我找到了苏纤,又或是苏纤找到了我。平日受欢迎的苏纤在体育课存在感不高,至于我,一天都没有存在感。
苏纤看到我的黑眼圈,问道:“孙哲,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好重的黑眼圈。”
“一夜没睡。”我实话实说。
“为什么?”她扭头看向我,“是因为睡不着吗?”
“没有,是因为几场梦。”
“梦到了什么啊?让我们班的睡神都睡不着了?”她嘴角带着微笑,似乎想让气氛欢愉点。
“一个人。”
苏纤有点惊讶,“谁呀?”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她。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很多。断桥上的微风,每天在学校的打闹……
我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苏纤,如果说一个人连续三个夜晚梦到了同一个女孩,这代表着什么?”
“那肯定是喜欢啊。”苏纤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回答跟我姐姐的回答一样,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我点了点头,她笑了。
“你梦到了谁啊?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没说话。
苏纤以为是我怕她泄密,拍了拍我肩膀,又说道:“快告诉我吧,我发誓!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欢谁?”
当耳边微风的声音消散后,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回答。
“你。”
苏纤的笑容逐渐凝固,似乎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苏纤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她猛地冲向她的闺蜜,汐禾。操场上,没有人看见苏纤落荒而逃,也没人注意我的表白。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像是一直在坐起起伏伏的过山车,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高兴。现在,我回到了起点,过山车也停了。
不一会儿,汐禾向我走来。我知道她肯定会来,她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孙哲!你对苏纤干什么了?”
“我?”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没干嘛啊。”
“不可能!苏纤刚才跑过来,一脸惊恐的表情,我问她怎么了,她疯狂摇头。”汐禾一脸认定我欺负苏纤的样子。
“我没有!”我否认道。
“你还敢说没有?我还没问呢,你就否认了!你肯定对她说了什么!”
“还好吧,我也没说什么。”
“你还敢说没有?暴露了吧。”她的声音又变小了,“快跟我说说,你跟她讲了什么?”汐禾一脸贱笑的表情。
我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主席台上,汐禾也坐上来了。我感觉全身前所未有的松懈。我都做了最大胆的事情了,还有什么我好考虑的。我朝汐禾挥了挥手,她立刻秒懂,露出一副吃瓜的样子,把耳朵凑到我的旁边。
我一字一句地说:“刚才,我跟苏纤,表白了。”
汐禾的反应跟苏纤如出一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汐禾激动地跳下主席台,朝着苏纤狂奔。半分钟后,汐禾喘着粗气回来了。她兴奋地说:“我刚才问苏纤了,孙哲,你真的太大胆了吧。”虽然汐禾跟我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吃瓜看戏的心情。
“你帮我问问她,说我想要个回答。”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做了全世界最疯狂的事情,那不如就破釜沉舟,一问到底。
汐禾挺直腰板,有模有样地对我敬了个礼,嘴里还喊着:“是的,长官!”随后,甩掉了往日的沉稳,跑向苏纤。
一分钟后,她又返回来了。我心里无比紧张,仿佛一个犯人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终于,汐禾开口了:“苏纤说,她不知道。”
我愣住了。在我的世界观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知道算是什么?介于喜欢和不喜欢之间?那到底偏向喜欢,还是不喜欢?最后,我抛出了体育课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给我下苏纤的号码,我今晚要打电话给她,我想要个结果。”
汐禾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苏轩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的电话号码,包括我。”
“那,就明天来学校的时候吧。我想要个答案。”说罢,汐禾便跑向了苏纤。正巧,下课铃响起了,我拿起水杯,扭头看了一眼苏纤,苏纤也在看我。
我慢步走着,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停下身,转头看去,苏纤站在我的身后。我们俩慢慢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都保持着沉默。
“孙哲。”苏纤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
“怎么了?”我笑了笑。
片刻的沉默后,我深吸一口气,“苏纤,我想听你的答案。”
苏纤的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孙哲,你……没开玩笑吧。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没有。”我收起了笑容,眼神坚定地看着教学楼,“我发誓,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哪一点吗?”
“我不知道,刚开始,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认为我不会喜欢上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极力告诉我自己不去想你。可我做不到。我越抵制你,我越想你。我已经连续三天梦到你了。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喜欢吧。”
苏纤停住了脚步,我也停了,她看着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真心话大冒险?”
“我是真的喜欢苏纤你啊!”
说出这句话后,我沉默了。我的眼前时间仿佛在流转,仿佛流转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未发生的时候。木子问我:“你是不是喜欢苏纤?”我在心里回答道:我是真的不喜欢苏纤啊!
我还在回想,但苏纤把我拉回了现实。
“孙哲。”
“嗯?”
我清晰地听见苏纤的深吸气,然后拉住了我的手。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又怕她疼,又减轻了力度。苏纤感受着变化,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好像看到了她的答卷。她的答卷是,喜欢。
自此以后,每节上课我们都会传纸条,不管是以问答案或是聊天为开头,最后总会以土味情话结束。尽管如此,我上课也比平日认真了不少,我不再挖空心思地聊天,睡觉,而是认真听讲,一些副科也不再下座位聊天,而是在座位上复习着数学。就这样,我和苏纤的恋情度过了“夏季”,没有进入秋季,却很快迎来了“冬季”。
第二学期开学那天,我睡过了头,接近九点钟才到学校。没想到正巧看到苏纤在楼下值完日,正准备回班。这真是令人开心的一件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鸿运当头!
我把“鸿运当头”这个巧合当作“命中注定”。至于某些差异,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忽视。我和苏纤相视一笑,她自然地走到我的身旁,并肩地走在一起。校园很大,我和苏纤选择了绕远路,先走过操场,然后穿过一片小树林,再从后门进入教学楼。走到小树林的时候,我见左右没人,抓住了她的手。起初,她的手还企图挣脱,但看见周围真的没人后,也放弃了挣脱。
虽然说整个寒假我都跟苏纤在一个爆火的社交平台上聊天,但是我对她的思念只增不减,渴望在现实中看到她,和她聊天。教学楼巡逻的老师很多,但是小树林因为蚊虫多,老师基本都不过来。我盯着她的脸庞出神,一想到这个女孩已经属于了我,一想到她属于我我属于她,我就有一股莫名的喜悦和不可思议,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如此。到了教学楼,我们不得不松开了手,因为校园里常常有一些神出鬼没的老师或者学生。走到楼梯,我忍不住又牵了一下她的手,她立刻挣脱开来,对我比了个嘴型
“你疯了?”
我看着她的脸,她也明白我的意思,我握住了她的手。但不到几秒,我就主动松开了手,我可不想我的恋情被我的一时贪心而以结束告终。楼梯间,苏纤突然捂住了我的眼睛,我顺从着她的意思。我感觉嘴唇前面有股热热的东西,张开嘴,一颗章鱼小丸子进到我的嘴里。我咬了一口,是我最喜欢的番茄味丸子。见状,苏纤拿开了她的手,她掏出她外套兜里的小盒子,里面还有三颗章鱼小丸子。最后,三颗在到教室之前被我吃完了。
回到教室,同学们刚刚参加升旗仪式回来。刚坐下,班主任便大发慈悲地将第二节班会课改成了“聊天课”,旨在通过一次“聊天课”让我们重新熟悉彼此,也能更好地适应学校生活,迎接中考。
“聊天课”上,在我恳切的请求下,我如愿坐到了苏纤旁边,汐禾则负责帮我“抵御”其他同学。由于苏纤坐在靠墙的一列,所以,我偷偷地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虽然细小,却像剔了骨一样柔软,即使我摸了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感到腻烦。
她突然间问我:“孙哲,你喜欢什么呀?”
“那肯定是你啊!”
“肉麻死了!”她笑了笑,“我问你喜欢什么东西?”
“我没有啥特别喜欢的。”
“好吧。”
她岔开了话题,而我也没有注意到这段再普通不过的聊天。但就在生日那天,我意外地收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下了早自习,汐禾还有苏纤就朝着我跑过来,在我桌上摆了三个盒子,上面都有“孙哲生日快乐”的字样。
“来吧,孙哲,三选一,要哪个?”
我直接将三个全部抱在怀里往后一推,“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汐禾双手叉腰,“那有两份是我和苏纤的!”但还没说完,她就憋不住笑了出来,苏纤才缓缓向我坦白,三个盒子都是我的。
我拆开盒子,第一个盒子是一个玩偶,苏纤说这是她亲手缝的。我看得出很多缺陷,但我依旧用手包住巴掌大的玩偶,靠在脸旁边。第二个盒子里有一封信,我拆开信来,掉出了一张“生日快乐”的小卡片和很多张照片。我一张张地看着照片,有苏纤的,有我的,最多的是我和苏纤的合照。照片上的苏纤笑得很灿烂,我看到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苏纤羞红了脸,捂着脸求我不要再看了。我放下了照片,继续看第三个盒子。第三个盒子里面有三样东西,一个罐子,两个挂件和两个像印章一样的。苏纤打开了罐子,告诉我里面都是她用纸条亲手折的星星。我拆开其中一个星星,里面是我和苏纤聊天的小纸条,苏纤说她想要将我和她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挂件很简单,一个缩小版相框加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苏纤接近于脸贴脸的照片,另一张是我和苏纤在断桥的合影,那是我和苏纤的第一张合影。我把挂件和玩偶抓在手里,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灿烂。我又看向两个印章,用手拿起来好奇地摆玩,苏纤冰凉的手拿走了两个印章,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将两个印章合在一起,盖上了“苏纤孙哲”。我拿出我最喜欢的书,在书的封面盖上了章。盖完章后,我美滋滋地将东西放回盒子里,再将三个盒子放进抽屉。
自从上次断桥旅游过后,我和苏纤再也没有参加过活动。我生日当天正好是周五,为了给我办一个“迟到的”生日宴会,在李阳的组织下,“苏纤聊天组”又发起了一项活动,明天去征服市里面最高的凰山。
周五的晚自习响铃后,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聚在了一起。就在一切都要计划好的时候,有个人头突然就从我和苏纤之间插了进来。我心里当然不服气,皱着眉看向这个人头,这个人头也看向我。是王培!王培看着李阳,问道:“阳哥,你们在聊啥啊?”说完便看向苏纤。
我就知道,苏纤在的地方王培肯定在,像条狗一样闻着味就过来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我在心里一直骂着王培,脸上也不自然地将眉头紧皱。王培看着我的眉头,知道是我针对他,他也清楚我和他是情敌。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已摆脱了“情敌”这个位置,走到了苏纤的身边。
空气中的炸药味很浓,但李阳仿佛没有闻到似的,硬生生地将王培拉入了“爬山团”。计划好后,大家分散开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苏纤和汐禾还有我走在一块,看着身后没了王培的身影,汐禾才敢开口:“李阳这小子就唯恐天下不乱,早自习的事情我看到他一直在看,就他脸上的这个表情,如果他手上有把刀,早就把你孙哲捅出个洞了。”
我刚想说没有那么夸张,苏纤也开口了:“今天他还找我来着,不知道听谁说的还是他自己瞎猜的,他问我和孙哲是不是在一起了。”
“那你咋回答的?”我问道。
“我肯定说没有在一起啊。就他,我只要告诉他我俩在一起了,他下一秒就会想尽办法拆散我俩。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就像哭过一样。”
“可恨的爱情啊!有人欢喜有人愁,你俩欢喜我很愁。”汐禾感叹道。
“对啊,你很丑啊!”我试图转移和王培有关的话题,他作为要抢夺我女朋友的人,聊起他心头总会萦绕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孙哲!我打死你啊!”汐禾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作为被“威胁”的当事人,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纤,苏纤回以笑容。“孙哲别怕,一整天我都会跟在你的身边的。”
“满满的狗粮,撑死我了。对了,如果王培还是不死心怎么办?”汐禾问道。但是这个问题就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人回复她。直到我把苏纤送到小区门口,我才开口对着汐禾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嗯?”汐禾似乎已经忘却了刚才她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王培不死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能用一桶凉水浇灭他的心吧。”我沮丧地说。
“凉水,我知道了!孙哲!”汐禾猛拍大腿,说道,“孙哲,你只要当着王培的面亲下苏纤,王培肯定死心!”
我摇了摇头。
“你别急着拒绝啊!你俩都在一起了,亲一下又怎么了?早晚都得亲的。”汐禾埋怨道。
“我才不要这样,这样苏纤她是被动的,我想要她主动亲我,那才是真正的亲。”
“好好好,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但是直到走到我家,汐禾也一直没能提出新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苏纤聊天组”全员到齐,汐禾是最后一个来的,她的脸上还有汗珠,一看就是匆忙跑过来的。李阳看着汐禾,问道:“王培呢?他人呢?”
汐禾双手一摊,表示不清楚。李阳又看向其他人,我们都耸了耸肩。李阳看了一眼手表,“那我们就先走吧。”我,苏纤还有汐禾如释重负。凰山也不断太高,我们上山的时候正巧遇到大清早便上山的人。山顶有一个凉亭,我们无聊便坐在凉亭里,凰山虽然不高,但同样能看见很多不同的风景。我们在凉亭里一直坐到了中午,直到汐禾提出了肚子饿后,我们才慢悠悠地下山。
山腰有家便利店,我们一人买了一桶泡面,苏纤给我额外加了根肠。吃饭的时候,李燕妮讲起了他的故事。李燕妮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当李燕妮和他的女朋友还在同一所学校时,他们俩的关系你侬我侬。但是最近,他俩几乎是一周就要吵一次。理由是李燕妮转学到了我们初中,在学生时代,基本就像异地恋了。李燕妮说转学也不是他的错,他已经极力反对他父母的举措了,但是李燕妮毕竟还小,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异地恋的他俩,关系一天比一天僵,李燕妮说,他俩的恋情走不长了。很正常的一个故事,但是我却又想偏了。我看着苏纤,第一次有了危机感。如果我和苏纤不在同一所高中,那李燕妮和他的女朋友会不会就是我俩的未来,上高中了,见面时间越来越少,聊天时间也越来越少,但误会会越来越多,争吵肯定也会越来越多,关系肯定也会越来越僵,最后只会是分手。
“孙哲,孙哲?泡面好了,你在干什么呢?”苏纤打破了我的幻想,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目光清澈地看着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肉麻地说了一句:“我在想你。”
苏纤被我逗笑了,我看着她的笑容,真实感又添了一分,我才稍微安心了点。
回到学校后,“冬季”就开始了。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亦或是班主任察觉到了什么,第一节课就把我和苏纤调开来了,我的同桌换到了汐禾,也不算太差。而苏纤的同桌则是王培,每节课我都盯着王培,我似乎透过他的心里看到了他内心的喜悦。这种喜悦是散发在外表的,他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许多,并且上课和苏纤有说有笑。这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
本来也没有什么,毕竟我和苏纤当时走得太近了,连班主任也发现了端倪,分开是自然的。我的内心好像又产生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坚决反对王培,因为王培他在试图占有我的女朋友。另一个阵营为王培而开心,因为王培能跟他喜欢的人聊天。
本来我只需要忍受一周的时间,换座位的时候他俩分开我心里也就开心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一周以后,他俩还是同桌。他俩的聊天好像升级了。甚至是在上课时间,王培也会突然抓住苏纤的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看见苏纤本能地在抗拒,奈何王培力气太大了而无法挣脱。刚开始,我还看见她的眉头是紧皱的,越到后来,我发现她的眉头好像越来越平缓。
一开始我还能说服我自己,王培喜欢苏纤的事情天下皆知,王培趁着这个机会跟苏纤增进关系无可厚非,反而这样子更突出了我女朋友苏纤的好。但后来,我逐渐忍不住了,有一次,王培的好朋友严迪甚至把王培往苏纤身上推,王培“被迫”靠在苏纤的身上,严迪还往前推进,苏纤又正好靠墙角,不能往旁边走,王培过了足足五秒才起身。看到这一幕,我恨不得给王培和严迪一人一拳。但我刚起身,我便看到苏纤看向我的眼神,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不要冲动!否则我俩的关系可能会被班主任发现。”我看见苏纤的眼里含着泪水,却还在努力微笑。
后来这种事情又发生了很多次,我每次都咬牙切齿,只要苏纤一句话,我绝对会立刻冲上前跟王培和严迪拼了,哪怕我的对手是全班男生,全校男生,甚至是全世界,我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面前。可是苏纤却没有,最多也只是说“你们别闹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终于,我爆发了。那天课间,严迪还是照样把王培推到苏纤身上,但不同的是,我清楚地看见王培不安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苏纤的手。之后,严迪和几个男的甚至都挤在一起,把苏纤和王培堵了一个水泄不通。这一幕像是一把时速二百公里的箭刺进了我的心里,我愤然起身,动作之大,甚至把桌子都推翻了,我又一脚踹翻了椅子。一时间,全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我,我默默地走出教室,苏纤似乎也在看着我,但是我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出了教室门。
我离开教室后,来到了教学楼旁边的小树林。后面的课我都没上,算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旷课。这时,我感觉有脚步声,我刚想转头看,但突然我感觉我被抱住了。我听见苏纤担心的声音。
但我没有回话。苏纤还是抱着我,“孙哲,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啊?大学霸。”我转变了音调,“你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一点架子都没有,即便王培吃你豆腐。”“孙哲。”苏纤叫了我一声,便没有了后文,只是抱着我的力度更大了。
听到苏纤叫我的名字,我的心又轻微地动了。其实我早消气了,只是拉不下脸。
“孙哲,是我的错,我回去就跟王培讲,让他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但是我真的只喜欢你。”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想哭,但是太丢人了,咬紧牙关忍住。“我感觉你喜欢他们比喜欢我更胜一番,最气的是,你对他们的行为你不黑脸,不生气。你该怎么证明你对我的爱?”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证明。”苏纤犹豫了下,深吸一口气对我说道:“要不,我亲你一下?”
“啊?啥时候?”我顿感手忙脚乱,心里乱糟糟的,脑袋里也全是空白。
她脸飞快地红了,眼神上是说不出的紧张,“要不,就现在?”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我的嘴巴里跳出来。但是我依旧点了点头,苏纤也不再说话,松开了紧抱着我的双臂,走到我的面前。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彼此也都没有说话。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见苏纤慢慢地朝我走近了一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低下了头,我渐渐感受到了她的鼻息。我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吻了上来,有点凉,还很柔软,
回到教学楼,我让苏纤先上去,我在后面再慢慢地上去。我一边缓慢地走着楼梯,一边回味着那个吻。那是我的初吻,也是苏纤的。
然而初吻给我带来的开心仅仅持续了半个月,迎面而来的期中考将得意忘形的我狠狠地撞倒在地,我掉到了全班中下游。这个成绩别说跟苏纤上同一所高中,就是上个普高都不行。
班主任找我了,对于班主任的话,我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次肝火很旺的她,讲话不留一点情面。“孙哲,你真的以为你和苏纤谈恋爱的事情我不知道啊?看在你和她学习上都在共同进步的份上我忍了,但你成绩退步那么多,你叫我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看着班主任,第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情绪。但是王老师没有停,“你还读不读书了?你不读书你这个成绩你就只能去职高?职高是什么学校你不知道?人家苏纤这次考试全年级第一,学习好,人家长得也不错,家里面有很多钱,每一张牌都是一个王炸,你就长得帅点,可你只有一张牌,王单出那就是小丑!你真的以为你自己永远配得上她吗?你真的以为她不会遇见比你更好的人吗?当你跟她在未来分手的时候,那时候你才懊悔,后悔没有现在多读一点书,那时候就已经晚了!孙哲!”
我低着头回到了教室,看着发下来的成绩单,最后一项年级排名159像是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心里,“你真的永远配得上她吗?”这句话在我的耳边回荡着,配不上。我承认了。我知道,我其实都知道。但我总以为我能成为例外,为什么我就不能一个比我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甚至白头偕老呢?
我来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了,我被班主任罚在门口,我站在门口看着和同桌王培嬉戏打闹的苏纤,心情有些失落。我才是她的男朋友,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目光投向我关心我吗?而不是跟明明知道喜欢你的人嬉戏打闹!
老师把我骂了一顿以后让我回了座位。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我头朝右趴桌子,恰好看见了苏纤用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刘海。我清楚地记得苏纤曾给我讲过,只有当她自己害羞或者是紧张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捋耳边的刘海。我很清楚苏纤的动作不是把凌乱的刘海捋好,这个动作之前一直只因为我而发生。这一次,她当着我的面给另一个男的独处的时候做这个动作。
下课了,苏纤走到我的身边,笑着问我:“睡神?你昨晚几点睡的啊?这么困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捋了一下耳边的刘海,我清楚这是捋顺刘海而不是害羞。之前的种种行为全都印在了我的脑海中,“苏纤,我们分手吧。”我脱口而出。
柳夏愣了一下,捋刘海的手戛然而止,“孙哲,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我又重复了一遍。苏纤愣在原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孙哲,你认真的?”
“嗯。”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苏纤眼睛里带着困惑,诧异,甚至是愤怒,她看着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看到她的眼眶被浸湿了,清秀的脸庞上流下了一滴泪珠。苏纤转头走了,在纸上写下了什么便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我紧跟上去,却只得到了她的背影。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拿着纸条的汐禾。汐禾和我是好朋友,立刻就给我看了。纸条上写的是请假条,我看向最后一行,请假时间:1天。那还好,明天我还可以见到她,我心想。
苏纤离开后,我就坐在座位上,上课没有听,就只是看着黑板发呆,只有当老师几乎吼出来让大家做笔记的时候,我才会装模作样地记笔记。放学后,我也只是坐在座位上,没有回家,因为我觉得这个时候回家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我又想到之前和汐禾还有苏纤一起回家的场景,路上的打打闹闹都令我怀念。当全校都走了以后,我孤独地站起身来,校园里像一个荒凉的环境,我有一种所有人都丢下我的错觉。其实我早就后悔了,说出分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冲出教室,一刻都不想多等,冲动教学楼的大厅,用公用电话打到了苏纤的家里。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也没人接。第三次,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是她的妈妈。“喂,您好。”清爽的女声传来。“喂阿姨,我找苏纤。”
“找苏纤有什么事吗?”
“我忘记抄作业。”
“好的,稍等。”
我手握着电话,我感觉我听到了心跳动的声音,终于,声音又传来了。
“喂,苏纤说她身体不舒服,你问问其他人吧。”
“哦,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我又在校门口遇到了她。我连忙跑到她的身边,她看了一眼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向旁边走,与我保持距离。她远离我,我就靠近她,终于,她皱起了眉头,她抱着书问我:“孙哲,你烦不烦啊?我们都分手了,你怎么还来烦我!”
“苏纤,我不想分手!苏纤!我真的只是开玩笑!你人太好了!好到那么多人喜欢你,那么多人一下课就围着你,但是我看见这个,我真的很难受,我看着王培的举动才想气气你。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苏纤,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打我,你骂我也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与我分手,不要和我分手……”说到后面,我已经哭了出来,语无伦次,但还是一直说不停。我天真地以为我只要道歉,认怂,苏纤就会像之前一样,原谅我,和好如初。
可我真的错了,苏纤忍耐的心已经达到极限了。“孙哲,我们,还是算了吧。”
“不,苏纤…… ”话还没说完,苏纤已经抱着书跑上楼了。
那一天,我横竖睡不着,每次即将陷入沉睡时,就会想起跟苏纤分手的事,我看向坐在十万八千里外苏纤的侧脸,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好受点。苏纤横了心不给我任何机会,下课就拉着汐禾走,放学铃一响便和汐禾跑出教室。终于,汐禾察觉到不对了,一次自习课,汐禾传纸条问我:“孙哲,实话实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汐禾写的是我和苏纤,但是我依旧没有办法,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任由后悔在内心萦绕。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写在了纸条上,汐禾既生气又无语,“孙哲你在干嘛?苏纤一看就不喜欢王培,喜欢你啊!你说你吃醋,你难受,那你知道你提分手对一个爱你的人来说是多么心痛的事情,就像一支弓箭以时速一千公里射向内心。”
“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分手。”汐禾听出我声音中的哽咽,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中午我和苏纤吃完饭会去小树林散步,从教学楼进小树林的那个口子,吃快点好好道歉,把握机会。”我收起了狼狈的神情。
第五节课一下课,我顾不上吃饭就奔向小树林,我站在门口那里,心里写了一个又一个道歉稿,然后再被我一个一个推翻,太阳照到了我的脸上,我看到了苏纤。苏纤牵着汐禾的手,站在树荫下,她的神情很冷淡,冷漠,甚至不愿意走到太阳底下,我主动走了过去,“苏纤,对不起,我错了。”我站在阳光下,仰头看向台阶上的苏纤,苏纤笑了笑,如释重负地笑,“没有谁对不起谁,好聚好散吧。”我看着她的笑,她的笑里藏着疲惫,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但我仍旧不甘心。我还想继续说,但是苏纤先打断了我,“停,孙哲,我知道你还想说很多,但先听我讲几句。”我点了点头。“我感觉你对我的爱,就像是一本翻不开的书,只有封面,我听了汐禾说了,你是因为我和王培的事情而生气的,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生气吧,也一定很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早就表示不喜欢他了,我喜欢的是你!可他还是一直缠着我,当时你来了,他抢走了我给你带的零食,我很生气,找他要,他不肯给我还一直缠着我,我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我多想要你帮我赶走苍蝇,为我带来快乐,而你呢?你一上来就直接说‘我们分手吧’,你知道我的心多痛吗?就像是我最喜欢的人拿着刀捅进了我的心窝,而那个人就是你。”苏纤转身想走,我拉着她的手,“苏纤,你别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孙哲,我们……还是算了吧。我累了。”
很意外,我并没有继续死缠烂打,任凭她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最后不见。
那段时间,悔恨和不甘持续地摧毁着我,至于学习的事,无所谓了。那段时间的晚上,我总会梦见我有了超能力,能让时间逆转,我就把时间逆转到刚开学的时候,像刚开始一样那么发展,努力避开所有她厌烦的地方,但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无论我避开多少错误,最后还是会分手,失落地醒来。以前我最喜欢的是体育课,可以打篮球、可以跟苏纤围着操场走圈。可如今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体育课,体育老师一解散,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只能坐在主席台上,望着远方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
有一次体育课,我还是坐在主席台上发呆,这时,木子走过来打断了我,“孙哲。”她叫了我一下,我“嗯”了一声。
“你别难过了。”其实我当时并不难过,只是很孤单,或者说是很迷茫。我看向木子,木子让我不要难过,自己却已经掉眼泪,她一边哭一边诉苦:“孙哲,为什么你们男生都喜欢苏纤啊?你们到底喜欢苏纤什么啊?”我愣住了,我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木子并没有听我的回答,继续说道:“苏纤!苏纤!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苏纤啊!她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难道长得丑的女生就没有被喜欢的资格?我是不是只配当暗恋者?为什么你们男生都喜欢漂亮的女孩,漂不漂亮又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
我不知道她还讲了什么,我只是默默地倾听着,做了一个不太合格的倾听者。后来,放学了,我和木子看着夕阳,谁都没有讲话。我看着夕阳,想着以后的日子。我和苏纤分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我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上课的时候也只是看着苏纤的背影,哪怕只能看着背影发呆,那也无所谓了。
我站上了跑道,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跑到夕阳已经落山了,跑到我也已经彻底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感觉都飘起来了,我的视线已经被汗水模糊,世界的真实感逐渐淡去,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又感觉到了无比的充实。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我看见苏纤站在终点线上,笑着让我跑快点,我看着她的笑容发愣。模糊的世界里,苏纤看着我,嘴巴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什么,就快了,耳边声音逐渐消失,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她答应我表白的那天,她害羞地牵着我的手走到教学楼门口,还有喂我吃丸子的那天,把初吻给我的那一天,送我礼物的那一天,那些事情历历在目,可最后,还是走到了跟我分手的那一天。
我还想挽回,可是等到紧随而来的中考结束后,她便销声匿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