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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乌衣巷希跃

文/雨润心田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1期“盼”专题活动,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那年,她出生于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从懂事时起,每天,她就跟随母亲在海边织网,捡贝类,与此同时,也在海边等着,盼着出海的父亲出海归来。

那时,父亲在她心中,是一座雄伟的大山,也是一片辽阔的海洋。

在她13岁那年的盛夏,台风即将来临,尽管知道此时出海危险,但她父亲觉得自己经验丰富,还是断然出海,结果,却没有按时回岸。

一开始,她和母亲总在海边盼着父亲的归来,一天天过去,盼来的,却是父亲已葬身大海的噩耗。

家里没了顶梁柱,本来就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为了不使肚子挨饿,母亲只得含泪将她卖给邻村一户同为渔民的家庭当童养媳,丈夫13岁,跟她同龄。

从那以后,她过着跟之前类似的日子,每天跟随婆婆在海边织网,捡贝类,盼着出海捕鱼的公公丈夫每次都能平安归来。

14岁,她跟丈夫圆房,很快有了身孕。

得知这事后,公公婆婆,丈夫都非常高兴,丈夫还对她说:“我会一直对你好。”听了这话,心里感到甜蜜的她对生活充满盼头。

怀孕后不久的某个天气明媚日子,公公和丈夫又像往常一样出海,但这一次却被国民党抓去当兵。

自从公公跟丈夫忽然没了消息后,她和婆婆天天在海边等着,盼着,希望奇迹出现,家里的两个男人能够回家,然而,一次次盼望,却一次次失望。

八九个月之后,她顺利产下一个男婴,于是她给儿子取名:盼归。小名:龟龟。

转眼,龟龟两岁,她十六岁。

这些年,生活很苦,也不知多少次,总有人或明或暗劝她改嫁,但她却一口拒绝,因为她一直在盼着丈夫归来,也相信丈夫一定会归来。

盼啊盼,这一天,她终于盼来了一封丈夫让人捎来的信,原来,这对父子被抓走后不久,便被迫随着大部队去了台湾。

尽管此时她跟丈夫身处两岸,但毕竟有了的消息,虽然那时两岸政治关系紧张,但她深信,丈夫一定会归来,所以,她愿意等,等五年,等十年,等十五年,到了那时,退一步讲,就算丈夫还未归来,龟龟也已长大成人。

然而,随着龟龟的日渐成长,她却痛苦地发现,龟龟竟然是个弱智儿。

幸好这时两岸的紧张关系相对缓解,因此她偶尔能收到丈夫从海那边寄来的信,以及一些生活费。但与此同时,其实那时她的丈夫早已在台湾跟别的女人结婚,且生有孩子,只是没有告诉她。

自从有了丈夫的物质支持,她最大的愿意,就是早日为龟龟物色一门亲事,为此,她早早地为儿子准备好所谓的婚房,婚床,还有一床红色的婚被。

准备好后,她就一直盼着,盼着有一天哪家的女儿愿意嫁到她家,可是,盼了一年,二年,三年,四年……却始终没有盼来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到她家。

跟她一样盼着,等着的,还有她的婆婆,因为海的那边,不但有她的儿子,还有她丈夫,与此同时,老人也盼着她的龟龟孙儿能早日成亲,正是因为一直盼着,等着,却一直盼不到美好,据说,她的婆婆死时,眼睛是睁开着的。

转眼龟龟37岁,还是孑然一身,在他十几岁时,母亲为他准备的所谓婚房,此时已变得更老,而那时准备的所谓婚床,也早已变成掉了漆的老家俱,倒是那床红色的婚被依然“红艳”,因为那床红色婚被一直放在房里的某个固定位置,只是装婚被的外包装袋早已布满尘污,变得泛黄。

这一年,她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在大陆努力的推动下,还有台湾老兵和民众的强烈要求下,台湾当局不得不同意台湾部分民众回大陆探亲。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波探亲潮,她的丈夫并没有借机申请回来。

其实一开始,她丈夫也有申请回大陆探亲计划,大概是由于没存什么钱,为了能多挣些钱回家,一次,从不赌博的丈夫在所谓朋友的怂恿下,竟然跑去赌场,结果可想而知,她的丈夫不但输光了不多的积蓄,还欠下一身债。

欠下债务后,丈夫只得写信骗她,现在申请回大陆探亲很难,过段时间再说。

收到信后,她又继续盼着,等着。

谁知,此时厄运却悄然降临,龟龟得了绝症。

自从知道龟龟的情况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念佛,虔诚地长跪在佛前,她盼着佛祖能够加持,保佑她的龟儿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可事实却告诉她,求神拜佛能得到的,仅仅是精神安慰与自我精神麻醉。

不久之后,龟龟还是在痛苦折磨中走了。

龟龟走后,夫家族亲经过商量,决定将一个远房侄子过继给她。她同意了,唯一要求,就是希望能给她准备一处可以合葬的墓地。

直至此时,她唯一的盼头,就是依然希望终有一天,丈夫会从台湾归来,伴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最后合葬在一起,毕竟今生夫妻相聚缘分是那么地短暂,她更希望往世来生,能够永远和丈夫呆在一起。

就这样,她又一直盼着,等着。

又盼了许多年,在这过程中,她渐渐变得健忘痴呆,但一直没忘的,是十四岁那年,丈夫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会一直对你好。

岁月流逝,转眼她84岁了,此时的她,依然在盼着丈夫归来。

其实那时她的丈夫已经走了,只是没有人告诉她,而在他走之前,还不忘吩咐自己的儿子,要按时以他的名义给大陆的大娘寄去生活费。

人生最后时光,每天,她常常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庭院中那颗她早年亲手所植的玉兰树下,那颗玉兰树,花开之时,兰香四溢。

令人惊讶的是,在她快去世之前,这棵本来茁壮的玉兰树却日渐枯萎。

随之,她的生命也像玉兰树一样进入了倒计时,在生命既将结束之际,她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双眼呆钝地睁着,不知望往何方,此时的她究竟又在盼什么?等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人的一生,总有些事需要盼头,有人盼着能够在阳光下与心爱的人一起筑梦。有人盼着彼此能够守候着一段冷暖交织的光阴,一起慢慢变老。可她,所盼而来的,只是酸涩与苦楚,一直如是。

她走了。

在她走的那天,庭院忽然飞来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一直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翩翩飞舞,飞呀飞,最后,这只蝴蝶也许是飞累了,停息在那棵早已的枯死的玉兰树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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