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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恶作剧（3）

一连好几天，袁艳都是神不守舍，中午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盯着拉起的帘子上一个个咖啡色的圆圈形图案，听着各种声音，开门的“咯吱”声，上铺舍友踩楼梯上床的“吱呢”声，咳嗽声，翻动书本的声音，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袁艳有一股子冲动，她想一咕噜翻身起床，爬到上铺去问问赵燕，到底怎么回事。其实，她心里最想问的问题是，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她。

在课间的时候，谭栋栋趴在课桌上，看着认真做题的袁艳，嘻皮笑脸地问她想好没有，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游泳。袁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她总是绷着脸，不说话，让谭栋栋觉得很扫兴，说几句，没反应，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一天中午，袁艳吃完午饭，早早回到宿舍，拉上帘子，斜靠在堆叠整齐的被子上，胳膊枕在脑后，想着心事。“吱哟”宿舍门开了，又关上，带起了一阵风，吹得袁艳眼前的帘子前后摆动着，带着丝丝凉意。

又是一阵风，一只手掀开了她遮挡外界目光的帘子，一个身影重重的坐在了她的身旁。袁艳愣住了，一双枕在脑后的胳膊猛地抬起，停在了头顶，不知是该落下，还是继续放在脑后，黑色的眼珠圆瞪，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那个不速之客脸上满是笑意。

“你，你有事吗？”这几天，她一直想找眼前这个人，只是没有勇气。现在，这个她想面对，却又怕面对的人，就在她的眼前，想问的问题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呵呵呵，你真的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吗？”对方捂着嘴笑了，小声地问道。

袁艳坐直了身子，双腿蜷起，胳膊环起，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顶在膝盖上，默不作声，丝丝红晕慢慢爬上了她的脸蛋，这足以说明了一切。

“谭栋栋说，他邀请你去玩，你一直都没表态，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特意让我来问问，咋回事呢？”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就是赵燕，袁艳的上铺，那个有着一张娃娃脸，体型微胖的女孩子。她边说边笑，边挑挑眉毛，袁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着，“我，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很想去啊？”赵燕凑近袁艳，小声地在她耳边问道，看袁艳的脸越来越红，她又忍不住笑了，这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子，还真的是很羞涩呢，只是她的心里却在苦笑。

“谭栋栋那小子也约了我呢，我们一起去，怎么样，离这里不远有个体育馆，那里的游泳池很大，听说每年市里的游泳锦标赛都是在那里举办的，我还没去过那里呢。”赵燕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着袁艳，看到她的头微微抬起，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光芒，只是，依然不说话。

赵燕伸出手，挽着袁艳的胳膊，摇晃着，“去吧，去吧，你想啊，我一个女孩子和他们三个男孩子一起，多不好意思啊，你就当陪我去壮壮胆，好吗？我好想去啊！”赵燕侧着头，靠在袁艳的肩膀上，眼睛看着头顶的床板。那床板上有着大小不一的木头结节，是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形，颜色比床板深了很多，像一个个的眼睛，在看着她们，赵燕的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悲凉。

她继续摇晃着袁艳的胳膊，嘴里不停地问着，“好不好，好不好嘛！”眼睛却在盯着头顶的床板，袁艳终归是好奇心占了上峰，在摇晃中，她笑了，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嘴里说着“好，好，好”。

赵燕抓住时机，脸上发着光，盯着袁艳，“你同意了，你真的愿意陪我去了？”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袁艳的胳膊，都把袁艳捏疼了，袁艳缩着肩膀，想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我同意了，我同意了”，她赶紧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好不容易腾出手，将赵燕的手往开里掰着。

赵燕在才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松开了手，讪讪地笑着，“你，你真的同意了？可不要反悔哦！”袁艳揉着自己被抓疼的胳膊，点着头笑了。

“那时候我们一起去啊，你可不要撇下我啊，就这么说定了，呵呵，你快睡吧，我上去了。”赵燕说完，钻出了帘子，脱了鞋，换上拖鞋，踩着高低床边的梯子，“嘎吱嘎吱”爬上了自己的床铺。留下袁艳坐着床上，发着呆。

真的决定要去了吗？她问自己，确定着，她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下午，谭栋栋又趴在自己的课桌上，脑袋枕在胳膊上，歪着头，看着袁艳。袁艳在写物理作业，那些爬坡、下坡的小车已经快要把她搞晕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同桌。

“你，决定去了?”一旁的谭栋栋突然说话了，袁艳愣了一下，后背挺了挺，没说话。

“赵燕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游泳了。”谭栋栋歪着嘴角，盯着袁艳的脸，那张脸平淡无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选中了她。

袁艳握着笔的手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那里真的很好玩的，你去了就知道，我不骗人的。就这个星期六下午两点，你和赵燕一起，我们在校门口等你们，就这么说定了啊。”谭栋栋坐直了身子，说完就离开了，袁艳的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理不清了。

赵燕和袁艳约好两点在校门口见。星期六上午，赵燕将两件游泳衣交给了袁艳，一件橘色，一件紫色，又说她有点事，要先去英语老师那里一趟，让袁艳按约定的时间在学校门口等她。袁艳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看书也看不进去。

时间过的很快，袁艳中午也没睡觉，不停地整理着自己那原本就不多的东西，猛地一抬头，才发现钟表上的时针快要到“12”上了，她急急忙忙跑到校门口，只有谭栋栋和那两个男生，赵燕还没有来。

她站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焦急地看着左右。谭栋栋倚在校门旁边的栏杆上，谈笑风生，好半天才注意到站在远处的袁艳。他朝着袁艳招招手，袁艳起初装作没看到，谭栋栋撇着嘴笑了，大声喊道，“袁艳，这边，我们在这边。”

袁艳无奈，只好朝着他们走去。“赵燕怎么还没有来？”她问谭栋栋，谭栋栋朝着那两个男生挤了挤眼睛，“呃，她说她有事，不来了。”

袁艳一听，去英语老师那里而已，应该不用很久吧，她有点惊愕，本能地想要退缩，想要说自己也不去了。“她不来是她的损失，那么好玩的地方，去一次不容易呢，我们一起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不等她了。”谭栋栋看着袁艳眼里的游移不定，连忙说道。

另两个男生在一旁附和着，袁艳又开始混乱了，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又不是问题。因为，她的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谭栋栋走着。

体育馆坐落在离S大附中只有一站路的地方，走路也就十分钟。那个据说举办过锦标赛的游泳馆就在体育馆的西南角上，袁艳还是头一次来游泳馆，而且还是个室内游泳池，全天恒温二十八度，游泳池里的水泛着浅浅的蓝色，灯光落在上面闪烁着粼粼波光，游泳池的人不算多，女的穿着颜色鲜艳的连体泳衣，男的穿着遮住重点部位的深色泳裤，有几个小孩子憨态可掬，直接就光着小屁股在那里戏水。

袁艳换好了泳衣，她挑了那件紫色的泳衣，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显眼。她不会游泳，谭栋栋特意为她租了个绿色的救生圈。

游泳果真很好玩，那水起初挨在身上是凉的，慢慢的就和身体一个温度了，袁艳是头一次游泳，胆子小，只在泳池边上，不停地有人跳入水中，溅起水浪，落在她的脸上。谭栋栋推着袁艳的救生圈，朝着深水区缓慢前进，袁艳浑然不自知，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脚怎么够不到池底了，她开始惊慌。谭栋栋使劲推了一下她的游泳圈，袁艳吓了一跳，从游泳圈里脱了出去。

水直冲她的嘴巴、鼻子和耳朵，漫过她的眼睛，她胡乱地挥舞着四肢，只看到头顶越来越远的灯光和人影，她无法思考，嘴巴里大口大口地灌进了无数的水。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将她托出水面，她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可是鼻腔里的水呛进了喉咙，引来一阵咳嗽。

一双温暖的手捉着她的手握在金属栏杆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会游泳就不要去深水区啊！”一个声音责备到，袁艳只觉得头晕晕的，眼睛被湿漉漉的头发遮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一味地在咳嗽着。

又来了一双手，将她从胳肢窝托起，让她坐在了泳池边。她缓了好久，在有力气抬起手，将眼前的头发撩起，身旁是三个面带焦急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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