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易主丨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解之解
天下之道，非一人而合，非一人而裂
原本尘潇是想告诉青璋，感情会被人利用。他不是对她不信任，而是不想让她的感情成为棋盘的一环。谁知，这话是要对自己说了。
齐峰峦的暗示之后他便感觉后背一凉。本能地将青璋从怀里推了出去。
芜幽闲步走到两人面前，也没看尘潇。伸手递给青璋几棵草药，“我说的就是这个，齐痕草，与我刚刚给你的药膏调制到一起，几日内，你脸上的疤就能淡掉。”
青璋一时心慌，“谢，谢谢。”
“不用谢。云锦回来，还望告诉我。”
“好。”
芜幽微微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芜幽！”尘潇一步跨到她的侧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芜幽也没理他，径直向青衫和齐峰峦走了过去。
即使气氛再尴尬，几人回程也必然要同行。齐峰峦早将青衫拽到了另一辆马车上，特意留给尘潇和芜幽留了独处空间。当然了，他心中也为尘潇忐忑。临下车前，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一路上，芜幽都在手上画着什么，并未在意齐峰峦和青衫离开。
“你——来罂粟谷，做什么？”尘潇试探问道。
芜幽在手上画的动作没停，“给青璋看伤。”
“看伤——要来罂粟谷么？”
“嗯。”
尘潇见她对自己冷淡，又找了个话题，“那找云锦做什么？”
“不做什么。”
这句回答彻底把尘潇噎到了。他缓了片刻，轻咳一声，“我找青璋，是为了鲛珠。我想，由她出面向浮华借，会少些麻烦……”，他本不需要与芜幽说明他要怎么借到鲛珠。但刚才他毕竟抱着青璋被芜幽看到，自然是心虚的。又见芜幽这种态度，不自觉地给自己找起了借口。
“嗯。”
尘潇见她还是这样，不知是喜是忧，总之是不安更多一些。他又想了片刻，试探着解释起来……
“芜幽，刚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芜幽忽然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哪样？”
这倒把尘潇问得不知所措，“就是……我和青璋……只是……”
芜幽歪了一下头，“只是什么？”
尘潇慌张低头，他倒是真没有办法和芜幽解释清楚他和青璋的关系，只能简略道，“朋友。”他一抬头，眼中满是焦急，“所以你别误会。”
“误会？”芜幽一声冷笑，“那倒不会，只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而已。”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我。”
芜幽接着低头在手中画起了东西，“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会那么复杂。”这句话听得尘潇心中一颤。
她又停了手中动作，抬头道，“问你，你就能解释清楚么？”见尘潇面露难色，她又冷叹一声，“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不值得花费心思。”
“不值得？”尘潇惊道。
“值得么？”芜幽反问。也不等尘潇回答，又自答道，“感情，会让人迷失心智，连自己都看不清。”
“这话怎么讲？”
芜幽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解释你和青璋的关系？”
“我——我是怕你多想。”尘潇的声音小得芜幽有些听不清。不过她本也不在意答案，接着问道，“你会对青璋解释你和我的关系么？”
“我——”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解释过你和如雪的关系，或者你和青衫，和小莳……”
芜幽的这一连几问，把尘潇问得直懵，彻底哑口无言。
芜幽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在手上画了起来，一边道，“所以，你解释什么呢？”她语气有些无奈，轻轻叹道，“我虽不懂情感，但自从认识你之后，也算是见到了不少。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倒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挺美好的。只恐怕，身在其中，便是情难自控，伤人伤己更多。”芜幽越说，胸口越是发闷，“爱而不得，得而不爱，痴痴怨怨，想必痛苦更多吧。”她抬头看向尘潇，“不然，鲛人为什么要死，浮华为什么自裁？”她一叹气，忽然把想说的人统统噎了回去。
转而道，“不懂感情真好。至少能清醒对待每一个人，对待每一件事。不会为一人迷了心智，认不清自己。也不会在生死抉择时乱了方寸，不会有所得，却也不会有所失。”她何来这一番言论，自己也不知道。或许这里有她自己的切身体会吧。因情感而产生的欲望让她想要得到一个人对自己偏爱，却又在关键时刻提醒她越是在意越是失去……不然，长乘会消失么？
她忽感鼻子一酸，不想再开口说话。
尘潇彻底被这一番话镇住。他明知道芜幽情绪不对，也听出了她语言中的不同寻常，却怎么也无法切入她语言中的症结。一时不知怎么去反驳她。
他之所以害怕与芜幽摊牌自己的感情，是因为怕自己一厢情愿。她若真的不能理解，一走了之该怎么办？但芜幽对他所做的种种，他又岂能只当萍水之交。
他当然是不甘心的。他在这种矛盾中挣扎，仔细想着芜幽刚刚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呢？
想来想去，他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是不自信的。芜幽向来聪明，理智。她也是她口中的局外人。她能时时刻刻看清别人的事，和她自己。所以，她不会主动爱任何人，让自己迷失在情感之中。她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对了，我发现剪彤的咒术用处很大。不仅能与毒相融，还能易容……”芜幽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平静道。
“易容？”尘潇反映了半晌才问道。
“准确来说，是驻颜。”
尘潇还在想着芜幽刚刚的那些话，口中与她搭着话，脑中却是另一番混乱的思绪。他眯了眯眼，问道，“什么是驻颜？”
“也就是，可以让一个人的容颜停留在某个年纪。”
“那能不能让一个人变得年轻？或者，变成另一个人？”
芜幽对尘潇的疑问有些吃惊，想了片刻道，“驻颜能做到，逆颜，应该也行。我倒是没有深研究过。如果通过某种药物，或许是可以的。”
尘潇神情一松，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各有心事。这一路上，便再也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