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姐夫望穿秋水,一直盼望着,盼望着时来运转。
姐夫一辈子忠厚老实,为人善良。可是,不知为什么,好运一直与他擦肩而过。
姐夫是大货车司机,刚结婚那几年,帮别人跑运输。出门一趟,往返来回要半个月。每次出门前,都让姐给他备上一袋子腌制的萝卜干,炒些花生米,由一路上下饭。老板给的饭菜钱,他舍不得花。省下来,带回家给姐,由贴补家用。
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又看到姐妹们一个个都住上了新楼房。而自己一家还租的别人的房子,拿着死工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姐夫心焦急,左思右想,跟姐商量后,决定辞了工作,自己“下海”单干。
东借西借,加上姐妹们帮助,新车终于上路了。因姐夫平时工作负责,信誉又好,钢厂的老板都愿意让他拉货。一来二去,短短的一年,竟然挣了不少。夫妻二人开心憧憬着:等还了债,赚足了首付,就在戴南买套房,慢慢还,省得一家人窝居在租房里。
好景不长,货车没跑多久,在一次装货的途中,车上的一根钢管突然滑落。“无巧不成书,”正好砸在路过的工人身上,钢管刺穿了工人的前胸后背。一瞬间,姐夫整个人都吓傻了。
好在抢救及时,没伤到重要器官,工人性命总算保住了。可就是这样, 垫上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也不够赔偿人家。姐夫咬咬牙,忍疼贱卖了大货车,才了结了这飞来的横祸。
“ 一病回到解放前,”两手空空的姐夫,负债累累。只能重操旧业,帮人家跑长途。
也许经不起打击,也许忧郁加劳累,姐姐的身体亏了。渐渐地,一年不如一年。
一个夏天的清晨,姐夫早早上了停车场。在厨房准备给老妈弄早饭的姐姐,不知咋了,突然失去理智。她扔下手中的锅子,疯了似的向外奔跑。锅子砸地的声响,惊动了一旁扫地的老妈。她连忙扔掉扫把,随后追出门去。
清早,街上卖瓜果蔬菜的小贩,人来人往。姐看见什么摔什么,人家卖菜卖西瓜的人见了姐,连连躲闪。七十多岁的老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追姐姐,一边向被砸的小贩赔礼道歉。在路人的帮助下,终于“逮”着了“疯狂”的姐姐。
有人说撞“邪”了,有人说“神经”了,后经诊断,是血糖高引起的大脑错乱。姐节约,哪难过,能忍住决不上医院。
“小洞不补,大洞吃苦。”姐浑身是病,三高加小脑萎缩。长时间忧郁成疾的姐,从那时此,一病不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全压在姐夫一个人的身上。因姐要人服待,长途跑不成。只能在停车场帮忙上货卸货。一边照顾儿子上学,一边还要照顾生病的老婆。
那几年,生病的姐姐面部浮肿,头发花白,衣不讲究,姐夫从不嫌弃。给姐 洗衣做饭,洗头洗澡,姐夫样样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也从来没听过他一声怨言。
血糖高,许多瓜果食物不敢乱吃,姐经常便秘。每次坐在马桶上好半天都拉不下来。只要看到姐脸憋的通红,难受的模样,姐夫就会上前扶着她,把手伸到背后,帮她一点一点地把大便抠出来,以此来减轻姐姐的痛苦。
姐常对我说:“我呀,虽然一辈子没享到清福。但是,能遇到你姐夫这样的好男人,死了也闭眼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六年前,姐终于在病魔的折磨下,离开了人世,姐夫痛哭流涕。
我们都劝他:“你已经尽力了,照顾了这么久,对得起她了。” 他哭诉:“她在家,哪怕不能做,一家人在一起,有家的味道。现在,她走了,孩子没有了妈妈,这个家再也不像个家了。”
姐姐安葬的那天,大家都劝他别去,省得触景伤心。当我们到了墓地,姐夫早已等候在那儿。他紧盯着儿子捧在手上的骨灰,默默地流泪。我们也只能默默地流泪。耳边,芦苇荡沙沙地悲泣,就连天上掠过的鸟儿,也一声声哀鸣。
转眼,姐走了六年了。姐夫没有惹出一点点绯闻。为了儿子,他孤身一人,没有再找。这几年,他带着儿子一起打拼,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戴南买了房,买了车。
去年,同在一个公司的小刘姑娘,见侄子吃苦耐劳,心生爱慕,主动向他拋出了橄榄枝,二人喜结连理。
今年二月,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出生了,姐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在老家大摆宴席,全村送红蛋。邻里乡亲都买了鞭炮,送去了红包,大伙都为他家双喜临门而庆祝高兴。
晚上,鞭炮齐鸣,礼花飞舞。姐夫辛苦了半辈子,盼望了半辈子,终于熬出头了。
“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姐夫的一生,对我感悟颇深。人啊,只要一心向阳,不怕吃苦,努力奋斗,人生何愁不会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