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它们像流星一样从你的生命里一闪而过,在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你会想起它们。一张张狗脸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土狗”,有人调侃地叫它们“中华田园犬”。而它是陪你玩耍陪你长大的伙伴,它们前赴后继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陪着你成长。你长大了,它们消失了。你甚至找不到它们的尸骨和墓穴,一张照片、一段影像。但是你不可否认也不会忘记它们对你的陪伴、带给你的种种快乐……
我爹别出心裁地花大价钱买来一只狼狗崽,还给它起名叫“黑风”,黑风背上黑亮黑亮。姐姐和我对黑风都倍加喜欢。这是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狗崽,它有着不同于全村绝大多数土狗的狼狗品质。有一天我亲眼看着黑风吞下老屋门后的老鼠药(蘸了毒药水用来毒杀老鼠的馒头块),我飞奔去报告我爹。我爹甚至请来了村医,村医甚至拿来了器械给黑风洗胃。
黑风还是死了,它还是一只几个月大的狗崽就死掉了。这是我记忆里我家养的第一只狗,此后至今我家还养过无数只狗,唯有这一只血统最高贵,唯有它有名字。
搬家之后,我隐约记得我家养过一只大花狗,那是一只长到了很大的狗。我本人喜欢长着黑色或者黑黄相间颜色的皮毛的狗,所以一条像奶牛那样浑身黑色夹杂着不规则图形白色的土狗,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一个冬天,大花狗被偷狗贼偷去了。这条狗大概和我们家的交集是一年半左右时间。冬天被偷去的狗,往往被贩卖到城镇上的狗肉店。大花狗大概很快就被屠杀和卖了肉。
在养大花狗之前我们家养过一条小狗,同样是夭折了。秋天,收获后的玉米棒的苞叶撒满整个院子。这只小狗在苞叶堆里上蹿下跳,欢快活跃。我拿来院子里的砖头给它垒了迷宫一样的狗窝。每天放学回家,它是我最好的玩伴。它怎么死的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它死了,我喉咙堵得狠。在家门口的一块地里,我拿来铁锨挖坑把它埋了。它的墓坑的背后是一棵幼年泡桐,多年以后泡桐成了材被伐去。
在养大花狗之后,我家又养了一条狗。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条狗。它的背上是黑黄色、腹部是黄白色,短嘴,双耳支棱,脑袋饱满。它是一只聪明又勇敢的土狗。夏季,我们那个地方的人喜欢晚上睡到房顶上。这条狗就无师自通地爬台阶上到我家二层楼的楼顶,通常是我睡在铺在房顶上的席子上,它就蜷在离我席子一米远的地方,我们“平起平坐”。它还会游泳,且不像之前我家养的任何一条狗那样怯水。
那一年我小学五年级毕业,即雨水泛滥成灾的1999年。远近的水库、池塘、河道、沟渠全部水满为患。我喜欢游泳,我走到哪,这条狗就跟到哪。我跳进水库游泳,它也跳进水库游泳。它的游速不比我慢,我稍有松懈,背上便会受它在后方划水的前腿的爪子挠上一把,火辣辣的疼。至今记忆犹新。
这条狗死于车祸。同一年的秋天,我妈在路边的场里打豆子,它不知怎么跑到了路上,被我村一个人开着飞快的农用三轮车撞死了。我已经上初一了,一周只周六回家一次。那个周六回家我得知这个噩耗,已经哭成了泪人。它被撞死了,村上好吃肉的人剥了它。爹妈给我留了狗腿肉。
活生生的我的好朋友好哥们——大黄狗,怎么就变成了那碗里黑黢黢的几疙瘩儿肉丸?我用筷子夹起一块,嚼了嚼,我觉着我是在活着的大黄狗的腿上生生啃下了一块肉在嚼……一口吐掉,再无食欲!
再后来,我们家又陆陆续续养了许多条狗。养狗的目的一是看门儿,二是可以消耗掉无处安放的剩饭、剩菜。有的狗没长大就死了,死因大抵是得病、误食毒药、发生意外等。我自己曾亲手斩杀过一条半大狗,它得了病,走路歪着脑袋,动不动就想扑到路人身上去咬。我接受我爹的授意,手里拿着钢锨,以主人的身份引诱它靠近,然后一锨拍在它脑门上拍死了它。
其间我犹豫几次,经过尖刻的思想斗争和受我爹在一旁的鼓吹,我才下去了手。杀死的这只狗同样被我“厚葬”在我家二亩地的地头,也许是为了补偿我利用它对主人的忠诚而诱杀它所产生的愧疚。
有的狗好不容易长大了,又会遭遇种种不测。要么是被偷狗贼偷去杀了,要么是遭遇了意外,还有就是主人有时也会主动卖掉自家的狗。总之,就是过一段时间狗就消失了。我粗略统计过,一条狗在我家呆得最久的不会超过两年,最短的可能就几个月。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爹妈曾卖了我家自己养的一条狗,才卖了五十块钱。我妈把那五十块钱给了我:“这是卖狗的钱,给你吧!”我接过那钱给自己买了一个外套。每次穿上那件外套,我都觉着我是把那整只狗都穿在了我的身上,很不自在!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从亲密无间到生离死别的诛心过程,后来我选择主动远离那些我喜欢的狗朋友们。
因为,比起那些我得到的快乐,我实在无法承受那些一而再像被诅咒了一样不久后即降临的别离和痛苦!
高中以后,我一个月回一次家,一两天的时间我就能和我家的狗建立很好的感情关系,但是随后我就有意控制距离不再继续靠近。每一次回家,见到我不认识的狗,我说:“又逮了一只狗?”母亲说:“是的,那只死了/被偷了/卖了。”
我低头回想一下,好像也回想不出来上只狗的模样,就回应母亲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