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既养我，何不待我？

  ——回好友信，忆已故祖母。

                          前篇

      好友林林休假回岳阳老家。昨晚十时，忽然发来语音微信，说是回乡下看望奶奶去了。

      本是好友之间的一句普通的行程交待，没想到竟能让我彻夜难眠。

      多次起身，望着家乡的方向，脑海中满是祖母的音容，泣泪无声。今日清晨，微信回复林林，没想到竟会洋洋洒洒千字。

                              中篇   

        昨晚十点多收到你的语音信息，已是准备休息。“乡下奶奶”四个字让我眼眶湿润，竟难成眠。你现在正享受的，却是我梦寐以求，但今生再也没有的一种幸福。

      奶奶还在真好，可以在工作之余，抽空去看望，静静的陪伴，哪怕是听着奶奶的唠叨，都会觉得幸福。

        三岁记事，只知叔叔奶奶，竟不知有父母。七岁见到父母时，妈妈拉我的手，我却躲在奶奶身后，问奶奶这阿姨是谁？七个月断奶，直到七岁上学，其间我并不曾见过父母，自然不知父母的模样。

      奶奶也是乡下的，像很多人的奶奶一样，慈祥。而我的奶奶，多了一分霸气。奶奶豪饮，两斤白酒就两斤白肉沾酱，谈笑间双双见底。奶奶豪气，从娘家带来了打猎和采草药的本事。在生活水平低下的年代，奶奶打的猎物都会分给众邻，从不独享。奶奶给人治病，分文不取。我还记得那个破旧的院子，常常门庭若市。

        我高考那年，奶奶下午还在地里劳作，晚上沐浴，竟然穿上新衣，躺在床上，唤儿孙到跟前，一一关切。喊到我的乳名，竟嘱咐我叔，只可通知我爸，不可通知我，奶奶怕影响我高考，只交待让我好好读书。奶奶次日清晨无疾而终，父亲只有遵命，谎称出差，一人回去奔丧。此事只到现在，我与父亲尚有隔阂。

        我羡慕你现在的幸福，是因为在你有经济能力的时候，可以去看望奶奶。花自己挣的钱，给奶奶尽点孝。子欲养而亲不待，个中滋味不好受，所以才会触景生情，暗然神伤。

      十年之后，当我有能力给父母买房子，可以开着小车回乡下的时候，我对奶奶能做的，只是仔细的清干净坟前的杂草，烧几堆黄纸而已。那年清明，叔叔堂弟们扫完墓就走了，我一人留在山谷，坐在奶奶坟前，只至落暮，不舍离去。

        父母在，人生还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是父亲常在我耳边说的话。他对奶奶的愧疚感并不亚于我。父亲是村里那个年代唯一的工程师，是奶奶一直挂在嘴边的骄傲。十三岁就离开家乡，到外面求学，一生奉献给国家，只到奶奶去了，都极少陪伴。人生如此，不知是喜是悲？

      文人多忧愁，偶有感慨，让你见笑了。祝奶奶身体康健，晚年幸福。你有时间，定要多陪老人家，幸福有很多种，我最渴望这种。

                            末篇

      我的信息发给林林一小时后，她要视频。我接了，是奶奶的面孔。原来，她看到我的微信时刚好在吃早餐，看着看着落泪了。奶奶过来询问？这小妮子竟然抱着奶奶泣不成声。这下奶奶不肯了，认定是有人欺负她孙女，硬要她交待。

    推托半天不起作用，无奈说了我的名字。这下好了，奶奶硬要跟我视频。

      我的乖乖，这一顿数落，猝不及防。我解释半天，奶奶就是不饶，说只有把她孙女逗乐了，才肯放过。我说奶奶，您孙女早就乐了。从视频中看到奶奶回过头去，那死妮子，早已乐得人仰马翻。

      过后林林电话给我解释，又道了歉。我笑着说:被奶奶数落我也觉得幸福，好好珍惜吧。

        人生百味，这一味，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