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故事: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一篇故事啊,太感人了,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会耐着性子看完啊
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已至雨霁风光的春分时节,这片土地上早已是一片莺歌燕舞,生机勃勃的模样。
在云雾缭绕的清瑶山头,没人知道这儿会住着一只千年白鹤和一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
书桃用沾满春泥的手擦了一把汗淋淋的额头,便成了花脸,接着她又撸了撸衣袖继续用小木棍刨土了。
一阵东风吹过。片片桃花瓣儿四处飘散,落在刚刚破土地春芽上,落在草屋矮矮的房檐上,落在小书桃的脸上,书桃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惊醒了桃树枝头打盹的师父。师父皱皱眉,这大好春光就该躺着,实在是不想睁眼啊,便只是半睁了一只眼,可就看到桃树下满脸泥巴的小花猫了,不禁就大笑了起来,书桃噘嘴看着在树上哈哈大笑的师父说:“小白,你怎么也不来帮我啊,就知道睡觉。”
“臭丫头,叫师父”他从树上跳到书桃身旁,在他耳边说“为师老了,干不了这体力活了哦。”
“师父大骗子,昨天你抢我酒喝的时候,可是硬生生把书桃从后院抱到了前院,然后就自己在那偷喝了”书桃生气地盯着他。
师父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泥,说“书桃啊,酒这东西,小姑娘可不能喝啊”然后转身一跃又躺回了树上“再说为师不是答应让你酿桃花酒了嘛。”
“好了”,书桃拍了拍手上的泥“这么大一个洞,一定可以埋下好大一个酒坛子了哈哈”。书桃扯着师父那飘在空中的白色衣袖,“师父别睡了,下山咱们去买酒坛子喽。
下了山,书桃看着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心的不得了,四处乱跑,师父在后面紧紧追着,大喊“哎,书桃,你等等为师啊。”
书桃是师父捡来的孩子,师父本就是住在清瑶山上的一只千年白鹤,名叫贺白,一日傍晚下山觅食时碰见了在溪水畔哭泣的小书桃,那时她出生应该没几个月的样子仍在襁褓中,只知道哭,贺白看她泪眼汪汪,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而天又黑了,这孩子父母不知去了哪儿。若是就留在这,肯定会成为这山上野兽的盘中餐的。便将她带回了山上的草屋。
日后,他日日下山打听有没有哪户人家丢了孩子的,均是无功而返,就这样一直养到了现在。
找了许久,师父终于在糖果铺子前找到了正开心地舔着麦芽糖的书桃。
“臭丫头,真想甩了为师啊”说着牵起书桃的手要走,“对了,这糖果你哪儿来的,钱都在我这儿啊?”
“嘿嘿嘿,刚刚一个小男孩给我的,他说他喜欢我,所以要把麦芽糖送我吃了。”
师父敲了敲书桃的头,“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小心哪天坏人看你这俏模样拍你给拐跑了哟。”
“刚刚那哥哥眼睛那么漂亮,怎么会是坏人呢。”书桃向师父努了努嘴。
回到山上,师徒俩挑好最新鲜的桃花瓣,再加上清瑶山顶的泉水放进酒坛,在黄昏时,埋在了院子那颗桃树下。
夜晚,书桃用手倚着头呆呆地盯着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烛火,师父坐在窗边喝酒,柔软的春风从窗子涌入,充满整个屋子,带来青草的香甜味。书桃问师父:“小白,你说,这桃花酿多久能喝呀?”
“酒啊,藏的越久越是香醇,越是芳香馥郁。”
“那我们酿十天吧,可以吗?”书桃眉眼弯弯望着师父。
“十年”
“啊?这么久的吗?那我会不会已经死了啊?”
“傻丫头,为师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为师该有多寂寞啊。”
“要是我也能像师父一样活几千岁该多好。”
师父放下手中的酒,温柔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书桃“书桃啊,你会想你爹娘吗?”
“书桃才不想他们呢,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书桃只想师父,要不是师父日日晚上在草屋外头帮书桃处理那些想吃我的深山野兽,我说不定就死了呢。”
“谁让你那么蠢啊,为师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就只学会了识字和轻功,看到那些妖怪只知道害怕地躲起来,这么多年了还要为师替你操心。”
“哼,书桃不蠢,书桃现在轻功可比师父都要厉害了呢。”
一日,书桃在院子里数新开的花骨朵儿。这时院外来了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一群官宦人家的护卫,领头的是一位免得柔和容貌昳丽的中年女子,那女子看见站在花圃中的书桃,对她露出来欢喜的笑容,书桃也回了她一个笑脸然后便赶紧跑回了屋里告诉师父。
师父出去了,和那个女子站在那棵桃树下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了好久,书桃趴在窗户后面远远地看着,醉人的春风温柔地抚摸过书桃粉扑扑的脸,舒服极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晚上书桃因为白天睡了几个时辰,便不太睡得着,于是乎,跑来打扰师父睡觉。
“小白呀,今天白天那位夫人找你何事呀?”
师父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桃树,在月色下,桃瓣儿散发着淡粉色的柔光,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书桃:“十几年来,你就从未想过你娘吗?”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啊?都已经不记得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想她呢?”
“可是,你终究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直呆在师父身边呀?”
书桃仿佛明白了什么,猛地鼻子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师父,你是要让我跟今天那个女人走吗?”
“我不,我就要跟着师父,我哪都不去”
“师父您不能不要我啊,书桃那么听话啊”书桃扯着师父的衣袖哭的梨花带雨。
师父心疼的擦擦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她是你娘啊,丫头。”
“我娘?您找了她十几年都没找到,现在忽然出现,凭什么说是我娘。”
“傻丫头,她确确实实是你娘亲啊,你父亲是当朝武侯爷,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将军的时候的,你们一家来清瑶山下的寺庙祈福,不幸遭遇歹人埋伏,他们为了拿到你爹手上的军令符对你们一家痛下杀手,所幸你们逃过追杀,只是慌乱中把你给丢了。”
“那为什么十几年了他们都未曾来找过我。”
“因为,出现了另一个你。”
“啊?”书桃满脸疑惑。
“我一开始也奇怪,我十几年前捡到你时,包裹你的襁褓十分简陋,一点都不像是将军家的公主,是你娘告诉我的,原来你是被掉包了。也不知道那掉包之人所存何心,捡到你之后就把你和另一个孩子换了,然后就把你丢在了溪边,你那时刚出生不久,许是你娘也没能认清,就这样报错了孩子。”
书桃越听越疑惑,“那她怎么知道我才是她的亲女儿的?”
“许是你手心的红痣揭穿了那个假公主,这痣虽能伪造,但时间久了终是会褪去的,待你爹娘察觉到之后,便立马回到清瑶山打听,而我也替你在山下寻找你爹娘找了十几年了,山下人都知道这事,所以很容易就找上来了吧。你娘让我告诉你,她实在是很对不起你,你永远是她的孩子。”
“但是...师父,你是舍不得我走的,对吧”书桃瞪大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师父。
“丫头,听话,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在这深山野林里面住了十几年了,本就是师父委屈你了,现在,既然你娘找到了,你也就没有理由再生活在这儿了,回去吧”贺白转头看向窗外,忍不住也红了眼。
“师父,您不要啊,以后书桃一定听话好好学武,认真修炼,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我会保护师父的,以后夜间的妖怪我都会自己干掉,再也不麻烦师父了,师父,您不要丢掉书桃啊!”
贺白闭上眼,心想,丫头啊,我疼了十几年的姑娘,我也不想让你走啊,只是师父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了啊。
已经上千岁的贺白,已是暮年,再过不久,他便会褪去人形,变回一只普通的白鹤,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替书桃干掉夜间来袭的妖怪了,所以贺白是一定不能让书桃继续留在这山上的。
几天后侯爷府便来了人接走书桃,书桃拉着师父的衣袖,泪花闪闪“师父,谢谢您养了书桃这么多年,谢谢您教书桃习武识字,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说完便深深鞠了一躬。
桃树下,落花飘摇成雨,贺白的白发在风中吹得就如他此时的内心一般杂乱,看着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姑娘一去不回头,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书桃之后经常晚上偷偷上山找师傅,但师傅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那房间的一张油灯从未熄灭,仿佛是特意为她而点燃的。但是书桃依旧常常上山,希望哪次师傅能出现,但从来她都只能失望的坐在那颗桃树下看着天上那轮和师傅的衣袍一样雪白的月亮。她也不必担心妖怪上门,事实上,师傅教的那些她都学得很好,只是以前有师傅在所以想依靠着师父。
时间碾过暮春,林花谢了春红,一晃时光已立秋,书桃还是没有见到师父。
几年了,书桃都没有见到他,终是心灰意冷,书桃也不想再一直沉浸于过往。于是作为武侯之女的她在哪个乱世中选择了血战沙场,她卸下红装,脱下她最爱穿的一袭翠色水衫,将满头青丝束起,披上战甲,用一把剑在战场上写下了一个个巾帼传奇。
书桃是贺白的徒弟,贺白在年轻时也是叱咤仙灵界的仙尊,老了厌倦尘世归隐山林能还能和书桃这丫头有这么一段奇妙的缘分,也是贺白没有想到的。只是缘聚缘散,终究是会散的,他必须让书桃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往后,你且肆意沙场,我独守空山,从此天涯不相干”贺白心想,就在在书桃决定出征的前一个晚上,她曾来到了清瑶山的这棵桃树下,依旧没能见到师父,但是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却分明看到一抹白色的掠影从桃树飞向浩瀚星河,震落满地殷红。
许多年后,清瑶山上没有了草屋,没有了花圃,也没有了蹲在花丛中数花骨朵儿的女孩,只有那和满树桃红在每个春天愈发的烈焰如火。
在一个春分,曾着一袭翠色水衫的女孩又回来了,只是此时的她,褪去了曾经的满脸稚嫩,眉眼间是少年的那份坚定之感,她也不再穿翠色水衫,而是一身利落地深红,再不像从前的那个她。她来到这,像十多年前一样,依靠在桃树上,闭上眼睛听桃花瓣儿在耳边缠绵私语。
“十年的桃花酿,一定足够馥郁醉人了吧”熟悉的声音在书桃耳边响起。书桃一怔,转头便看到一袭白衣满头白发的师父朝着她眯着眼笑。书桃的视线模糊了,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深情相拥。
“丫头,十年前的那个春分,咱们在桃树下酿的桃花酒没忘记吧?”
书桃用力地点点头。
“来,我们不醉不归,让我听你讲,你的故事,我想知道我曾经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叱咤风云的女将军了哈哈哈哈。”
其实我们都没有变,物转星移山河不改,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中间多了那江湖茫茫十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