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后的土地主》91
(刑禁花为了真爱走尽了自择的路,死而无憾)
她把捆柴的绳子搭在“螳螂树”上,套上圈,毫不迟疑的把头伸了进去。
正是在那个晚上,刑家村禁花的娘家爹,自从老婆死后,整日没有好心情,幸好有禁花经常去安慰,可现在他觉得女儿禁花有半个多月没有回来了,老啄磨着女儿有什么事似的,准备明天去常家村女儿家看看。
刚吃过晚饭,他搓了两小段细麻绳,趁着鸡上宿的时候抓两只鸡,明天带了去。
这时,就听大门外有人敲门,他赶紧过去开了,一看是女儿禁花的大伯嫂带着女儿二丫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过来,你们娘俩有事吗孩子?”因为刑老汉心里正牵挂着女儿,看到她娘俩的到来,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没什么事,大叔”素芬看着忠厚老实的刑老汉岁数大了,不想让他为禁花担心就没敢说实话,转弯说,
“我们娘俩去柳树村了经过您这里,随便来您这里看看,她婶子禁花说今天来您这边呢,原来她今天并没有来啊,那她准是明天来,她和我说好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了叔”
“那好吧,”刑老汉觉得时候不早了,也没多说什么,就送她娘俩到门外,“你们娘俩慢走阿,孩子。”然后,寻思着:
既然禁花明天要来,我就不用逮鸡去她家了。
素芬和女儿二丫出了刑老汉家的门,在返回的路上,回想着二叔公尚武说的话:
“素芬啊,天快黑了,禁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走的时候,天就不早了,她还把郭秋华给她的那五百块钱给了我,嚎啕大哭了一阵子,之后,说她岁数大了,没能力再抱养别人家的孩子喂养了。
然后,挎着杈子,拿了绳子就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和孩子们出去找找吧!这几天她,她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这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素芬品味着叔公的话,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禁花的一段对话:
“素芬嫂,您看这棵螳螂树,长得真特别,仿佛专为上吊人作的工具。想死的话,这个地方最好!风凉水便,又安宁。”
“禁花,你说什么呢?咱活的好好的,有胳膊有腿的,干嘛说这种伤气得话呢?看人家那些瞎眼,瘸腿的病人都还不愿意去死呢?咱又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素芬嫂啊,我知道你说的别的路是什么意思。但是,若是那样可行的话,我早就那样了。真的,无论怎样我不后悔自己所选择的路。
我也知道不是他辜负了我,是他实在没办法!
唉,您是不会理解一个被孤弃那么多年,历尽千辛万苦却望不到一点希望的人的感受的,尤其是……我知道,你也在这个家里历经了太多的磨难。但是,我的这种苦痛,你是压根理解不了的。”
说到此,禁花流出了泪,
“真是,如果有一天,我把自己选择的路走绝了,我就到这里来结束我的一切!但是,我这并不是后悔,我为了他常国荣去死也值得!真的……”
素芬满脑子里都是禁花的音容笑貌,
拉着女儿二丫的手,拼命的向那个方向跑去,在清凉的月光下,她娘俩在漫丘遍岭的旷野里,深一脚浅一脚得跑啊跑!
二丫一看,娘跑去的是白天人们都不愿意去的最慎人的地方,一下把手甩开,说什么也不敢去了。
“快到了!怕什么,”素芬忍着脚底板的疼痛。——还是年轻时,在外讨饭被滚烫的沙河落下的老毛病。
厉声对二丫说,“马上就到了!”接着又说,“快看,那个螳螂树上是不是一个人?”
果然,她娘俩在清凉的月光下,看到那个歪脖子树上吊着一个人,她娘俩屏住呼吸,凝望着究竟是不是个人?……
此刻,水坝上游的杨树枯枝上不断传来吓死人的猫头鹰,哗!哗哗的怪笑声。
她娘俩本能的被吓得毛骨悚然,转身就想跑,转瞬之间,素芬娘俩的胆怯即可被一个信念所取代,她是不是禁花呀?——救人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她们不顾一切的,吓了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禁花呀,我可怜的妹妹!”素芬娘俩跑近一看果然是禁花。她大声的叫喊着禁花的名字。
娘俩把脖子刚刚套上去的禁花救了下来。……
一年之后,在许多好心人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帮助下,禁花放弃了死的念头,并经过有关部门帮助证明的前提下,抱养了一女婴,起名叫大爱。
不足半年尚武去世。——依然是禁花为他伺候送终。
老天最爱捉弄苦命人,禁花拉扯的那个女孩大爱。到了二十岁,突然高烧不退,经医一查,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幸亏发现及时,不足二年便很快治疗康复。只是有惊无险。
现在,已经快八十岁的禁花就生活在养女大爱家里。
据说,那个没良心的“陈世美”常国荣,可能是因为每天受到良心的谴责,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年仅七十多岁便去世了……
这就是常尚文一家,从民国时期,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成立社会主义人民公社(公有制)所经过的人生历程。
虽说往事如烟,但也并不如烟。
这些真人过去的故事,一幕幕,一桩桩,仿佛是在昨天,感觉并不遥远。
(感谢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斗转星移,沧桑巨变。多少个春秋转瞬即逝。
速度之快,就像一个摄影师手里的镜头,一个镜头闪现一个境地,一个季节,一个时代的变迁。
多少年的风雨岁月,事事非非,一幕,一幕在常国忠脑海里仿佛摄影师的镜头急速而过。
现如今,白发苍苍的常国忠,在比他小十几岁的妻子和侄子永驻的陪同下,在这个近乎阔别四十多年魂牵梦绕,曾经给他烙下许多难以忘怀的伤痕的地方,迎着令人惬意的暖融融的雪花到处步履着,追忆着和品味着。
那个似梦非梦,从童年到离家出走前的时光,虽然带着少许伤感,但总的来说,还算老来得福——一儿一女都比较争气,都考上了大学。
虽然,哥哥国贞刚刚去世,看到他的几个孩子们的下一代,个个都这么有出息,特别整齐的肃立在祖爷爷及爷爷的暮前,面带崇敬及伤感的心情真情告白时,确实深感欣慰!
同时,他也非常感恩,感恩爹娘给他生命,感恩故乡生他养他并给他许多磨难之后所带来的知足。感谢伟大的共产党让他懂得了什么叫真善美。让常尚文的下一代填补了尚文生前该做而没有做到的贡献!感谢上天赐给他们的所有一切的相遇……
他那天跪拜在父亲的坟前,真心诚意的向父亲诉说了自己的感悟:
不应有怨恨,如果没有您的那一失足促成的错,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如果不是那些苦难,也许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您下一代的成功!
没有那些错过的和失去的,老天拿什么拯救您的下一代?
真正感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国忠边走边思索着。
妻子和侄子永驻催促说:“赶紧回家吧,家里的人还等着我们吃饭呢?好多外村的人吃过了饭还要回去呢!”
“快来人啊!快来帮帮忙!来人呢!”
“有人喊什么?”国忠妻子耳朵灵,听到后问。
他们透过迷迷茫茫的雪花,看到果树园子东侧从村子中央延伸过来的路上,将要过桥处。有两个似人非人,似物非物的东西摊倒在地上,因为他们的视线还要穿过两条河岸杨树下的灌木丛,很难看清楚。
“永驻,你年轻跑的快,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国忠催道。
永驻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对叔说:“不用去了,是我弟弟的老丈人,田达雅,他中疯了,也就是常说的脑血栓,现在已经成了半个植物人了,准是他又摔倒后,她的妻子扶不起来他了,求人帮忙。”
永驻说着,看着叔叔国忠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垂,还是要把话说完了,“如果他走累了,就干脆躺在地上,这是他媳妇最为难的事情,每次这样,她就要喊人帮忙。”
常永驻把田达雅三个字一出口,常国忠的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寒霜。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后来他理智取代了本能的问永驻:
“怎么,现在你小弟成了他田达雅的未来女婿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能不能喝了他们喜酒再回北京?”
“到什么时候结婚给你打电话,就行了呗。”永驻高兴的说。
“那也行,既然成你小弟的未来老丈人了,那就更要去帮忙了!哈,哈哈!……”国忠略带寒意的也笑了。
他们说着,顾不上家里人等着他们吃饭,便匆匆忙忙地赶往田达雅夫妻跟前。
只见田达雅坐在雪地上,穿着一身他啊啾叔给的一身军用黄衣服,如僵尸一般的躯体打着寒颤,口歪眼斜,萎缩的右手臂端在胸前,当年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现在直勾勾地斜视着自己的右臂。看到国忠他们的到来,显得出乎预料的神情,张了张嘴,好像很想说话的样子,却只是流出了许多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