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田野
“妈,这是什么?”
“泽蒜”妈妈随手拔了一小撮,每个下面坠着个小棒槌似的小蒜头,妈妈很快地剥下外面几层叶茎,举着又白又绿的泽蒜让我尝尝,小小的蒜头甜甜辣辣的,绿茎一咬满嘴的带着辣味的绿汁,我朝着妈妈砸吧着小嘴,喊着辣。其实小时候的我觉得怪好吃的。直到现在看见我也会采上些,只是没了小时候的美的味了。
我喜欢跟着妈妈拐着篓子满山满野地跑,跑在田野里挖野菜,荠菜、苦菜、布布丁、地丁、曲曲芽、饽饽蒿都能成为我们桌上佳瑶,其实小时候的我是不爱吃的,那时真的是吃菜,不是现在几棵菜要配上好些鸡蛋等啥的配料。还有猪的食量,马齿苋、大棉袄、灰灰菜好多我现在已记不清它们的名字了,只要没毒猪都能吃。
还有大自然馈赠给我们小孩子的天然零食。这也是妈妈常常带给我的惊喜。
老鸹笼 荻荻 黑姑娘 “宝宝”老鸹珑有叫老瓜瓢的,嫩的时候嚼在嘴里甜丝丝的。荻荻草(学名谷荻)、将外皮剥掉后,就会露出诱人的嫩芯,用手轻轻把嫩芯撕下来,放到嘴里嚼着,一股大自然的甜丝会随着我们的嘴、眼、脸溢出那时我们的幸福。黑姑娘(学名龙葵)当黑透了的时候摘个放在嘴里,那种浆饱汁甜的满足感至今让我怀念。“宝宝”学名苘麻,我们在山间玩累了会剥它的籽吃,白白的籽嚼在嘴里,感受籽籽爆在嘴里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现在想想大自然对那个时候物质贫乏的农村小孩是眷顾的,上天发给孩子们的零食都还是带有药物价值的,让疯跑在农村田野的孩子们身体都是健康很少生病的。
妈妈还会去河边掐山芹菜叉渣吃,我是不会去的,我怕碰到河岸边的水蛭,水蛇还有岸边的烂草烂叶子,不记得小时候什么给我心里种下的“害怕”。妈妈也不太喜欢吃水芹菜,她更喜欢的是她的田野,喜欢田野物产的丰富,也喜欢田野的广阔。
田野是妈妈给予我们食物、礼物、惊喜的聚宝盆,也是她精神的慰藉。
在劳苦的日子里,妈妈心里最敞亮的就是村外的田野。我大些时问妈妈你上山干活不累吗?妈妈恬静地诉说着她与田野的情感,“上山看着满山的庄稼、满山的草、流淌着的水,心情好”那是的我是不能理解的,记得有次妈妈跟爸爸闹了别扭,具体不知为了什么。感觉那时的妈妈是一个人的,爸爸是不会疼也不会护着女人的人,奶奶爷爷在家地位又是强势的,我们又小,家里的她像个干活的外人。她释放烦恼的地方就是无边无际的田野——那是独属于妈妈的田野。妈妈自己拐着篓子走了,那次我没能跟上,妈妈也不想让我看到那时她的样子吧。但我心里是害怕的,怕妈妈找不回这个家了,我忐忑不安地等了快一个上午了,门吱哟的一声,妈妈拐着一篓子菜叶子回来了。我欣喜地迎向妈妈,妈妈高兴地看着我。
你瞧,她掀着叶子让我看。哇,好多的豆虫,原来是一篓子带有豆虫的豆叶。于是我和妈妈忙乎了起来,把豆虫的头一揪,拿着一根筷子从豆虫的尾巴捅到头,把豆虫白花花的肉和青绿的肚里整个翻了出来,摘去肚里,就剩下白花花的肉了,肉白白的像极了豆腐脑。往往大部分是妈妈处理的,我更多的是做了一个陪伴的角色,有我的陪伴妈妈是幸福的,有妈妈的陪伴我是心安的。最后把处理好的一盆豆虫放在油里加上盐,在大铁锅里翻炒成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头咬在嘴里脆脆的,然后捏着尾巴用牙齿把一整个肉犁在嘴里,香香的不咸不淡的,又有些韧劲,这是我儿时最难忘的美食了,甭提有多好吃了,长大后的我再也没寻到过这样的美食,现在的豆叶也长不出那样多的那么大的豆虫了。妈妈在忙着制作豆虫给我们吃时,心情也慢慢变得晴朗起来,豆虫治愈了妈妈的烦恼,也让儿时的我们有了品尝美味的享受。
可能我和弟弟是妈妈在这个家里最牢固的纤绳,拽着她怎么也飞离不开这个家。
记忆里的妈妈好像没有什么闺蜜,只是和门口的邻居相处的都是和睦的,你来我往看着很是热闹。有事也会互相坐坐、你帮我的忙,有事我也会主动帮帮你,但内心里最贴己的话是不会说的,最值得她信任的是村外的田野,田野里的小花小草还有地里的庄稼是最懂妈妈的知己。
妈妈上了些年纪,随着弟弟去了城里给他看孩子。妈妈离开了她的田野。
可我忘了离开自己的田野的妈妈该如何慰藉心里的苦闷、生活的劳累呀!
那高高的楼房隔断了她与田野的牵连,阻断了她苦闷的排解,她那小小的一个人怎么能承受的住呀。
妈妈的田野也远远地望着,多想能再给妈妈一些宽慰呀。多么想再能一起絮叨絮叨生活的家长里短呀,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