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等下一场大雪的幻梦（5）

在陈朗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王晓昭的时候，一个人不请自来，上天似乎很喜欢和人开这样的玩笑。

陈朗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她穿着素色连衣裙，打扮年轻，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是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陈朗慢慢走近，才发现隔着电动门的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镇静，局促不安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她迟疑开口：“找个地方坐坐可以吗？”

她开着一辆奥迪把陈朗载到星巴克。星巴克人很少，安静的能听得到人的呼吸。

对面的女人讲起从前，眼泪止不住的流。陈朗看着面前的咖啡和点心，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着开学时候舒邵飞说县城刚开了第一家星巴克。另外几个人直接打断说贵的飞起，只有暴发户去的起吧。

对面女人的啜泣声又把陈朗拉回现实。她双眼红肿，刚哭过讲话闷闷的：“过去是妈妈对不起你，当时年纪小，和你爸爸偷藏禁果，后来就有了你。我当时桀骜不驯，不肯听他们的话决意把你留下来，其实当时是叛逆，意气用事没想那么多。后来她们脸上无光被人诟病，我妈气的病倒了，爸爸一气之下和我断绝关系，把我这个不孝女逐出家门。我义无反顾和你爸没名没分的过到一起。其实我现在也能理解他们，顶着老师的教育光环却教出我这个不懂礼义廉耻的女儿。你要问我后悔吗？我确实后悔。和陈光明挤在村里的小破屋里。每当太阳落山时一群群学生从家门口经过，我看着怀中哭闹不停的你只是气的哭个不停，想着如果没有辍学，我也该是那样啊。我奶水少，夜里你总是不乖，陈光明总是凌晨回来，一身酒气的躺下呼呼大睡，你连哭带闹我气的把他揪醒却换来一顿拳打脚踢。你是个小孩，我也只是个大孩子啊！不死心怎么办？我本来是想带你一起走的，可他不让，他总觉得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可我终究没能受得了他，狠下心把你留给他……”

陈朗面无表情等她说完，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你后来…有…回来过吗？”

梁玉有点恍惚，喝了口咖啡平息情绪：“你那时大概两岁，其实我也想回去，但他后来生意忙，家里没人照料，所以……”

两个人没坐多久，出来的时候却下雨了。清柔的雨丝落在人身上，地皮潮湿，弄的人心也潮湿不堪。

后来的一个星期陈朗上课总走神，老师私下里关心他，他却默不作声，说没什么要紧事儿。陈朗虽然看着和其他孩子一样大，可心事很重，给人一种他是大人的错觉。

其实那一个星期陈朗一直在想梁玉的请求，要不要跟梁玉生活。答案昭然若揭，困扰好久他只觉得在浪费时间。

需要一个人的时候，她却不在你身边。可她突然回来，却不见得还被需要。

没曾想一星期以后梁玉又来了。王晓昭在班门口喊陈朗。陈朗有些意外，急忙走出去。

王晓昭看着他眼神古怪：“梁阿姨在门口等你，说有话跟你说。你快点儿出去吧。”

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话，王晓昭已经拎着零食跑回班里。陈朗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忽然被点亮。

生活是一盒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惊喜。

陈朗不会背弃自己的爱，当惊喜来临时他毫不犹豫的捡拾起，不想放手。

后来陈朗跟着梁玉回家了。他在家收拾行李的那天陈光明沉默的如同透明玻璃，只是不停熏烟。

有好几次陈朗都要咳出来，可他尽力憋回去，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哪里都是纰漏。

梁玉来接他的时候陈光明终于抬起头大骂出生：“贱人。”

梁玉依旧清冷宁静，只是脸色异常苍白。嘴里轻飘飘的来了句：“谢谢。”

陈朗看着他们，明明是一个时代的人，可却被分隔在两个世界。这世界风雪一样急，可衣衫并不都是那样厚。

陈光明站在那儿，虽然在室内，脚下却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他的身影有些单薄。

陈朗眼眶发红，站在梁玉身侧开口，声音低沉喑哑：“爸，我还会回来的。你多保重，少喝点酒。”

陈光明背过身去：“滚吧，你早该滚了。”

陈光明得到了20万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梁玉来找他谈过话。爱恨是朵双生花。失去爱的资格，恨似乎也不再浓烈。搅着往日的风云，散落在尘埃里。

每次来学校后，陈朗都在期盼着回家的日子。他会和王晓昭挤在一辆公车上，站在她旁边，车上的人再多，空间再小。他总能用双臂给王晓昭撑出一片小天地。那个时候的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开始王晓昭没察觉，后来次数多了她下车就开始埋怨他：“公车本来就小，你其实不用那样的，挤挤没什么的，何况谁不是这样呢！我也没那么娇贵。”她撅着嘴唇，有些气恼。她的嘴唇轮廓分明，色泽饱满，生气的时候更有一番别样的色彩。

陈朗面不改色：“没有，他们挤得厉害，我只是抓扶手固定下而已。再说郑阿姨让我照顾你，我那样做也是为你好。”

“我求你了，你别说了。每天张口闭口都是郑阿姨。你不烦我都烦。有空多关心关心梁阿姨。”边说边背着书包向自己家楼下跑去。末了又回过头加大嗓门“星期天我去找你，物理化学有些地方不太懂，帮我讲一下。”

陈朗看着朝气十足的女孩露出爽朗的笑：“没问题。”

回家家里照旧只有梁玉和胡阿姨。胡阿姨是梁玉打太原市回来雇的帮家阿姨。平时照料家务皆做饭。人很好，陈朗觉得她很亲切。

梁玉的老公是薛泽宁。陈朗从来没见过。梁玉说他人在太原市，经常有应酬，回县城不大方便。许是怕陈朗心里有疙瘩，她再三强调对方很喜欢陈朗。陈朗没放在心上，没人烦自己，他倒乐得自在。

梁玉和薛泽宁没有孩子，陈朗成为梁玉的心头肉。陈朗一个月去看一次陈光明。他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发脾气，听不得反驳。

王晓昭爸爸王卫前两年和薛泽宁因为做生意结识。有一趟生意被不怀好意的人当场截住，王磊替了薛泽宁，挨了对方的打。这些情义薛泽宁记到现在。王磊搞矿石生意，有矿山的薛泽宁没少帮忙。两家私交很好。梁玉回来后也在王磊住的小区买了房，就是想着能互相有个照应。

星期天的房子会热闹些，王晓昭一来整个家都升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