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二首）

刘家山的春天

刘家山的桃花开了。

隔着手机屏熟悉的殷红有陌生的吸引力

更具细节的视点。唤醒人失血已久的心

鸟儿和阳光都挤进来。

一树树干瘦的枝条结成一索索茂密的花束

甚至被砍掉的枝丫也在拼命地开花。天地间，

似乎没有一种力量能阻止这场奔赴爱的期约

叠在山脚的小村，在一串串鞭炮声后，站了起来。醒了。

热闹，就是土锅土灶。在露天坝上摆四方桌，

四方桌上扣盆子，盆子扣住的杀猪宴。

也有独享宁静的时刻。粗制的香烛烟味弥漫，

缭绕厅堂很有仪式感。

表哥新买的游戏机就在隔壁屋

打杀声清晰可听，是一场激战

柴犬的叫声和鸡鸭的扑腾似乎是一根子的遗传病

有些咳嗽却不是病。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

爷爷波澜不惊的脸上纵横着嘬了几口叶子烟的深沟

他的老烟袋抽出的烟圈深谙季节风雨气候的变化

几声鹧鸪后，他就说：雨水要到了

锄镐、耒耜、箢篼、碌碡

我是很多年后才从书面上把这些农具一一对应起来的

而山村和爷爷的样子却模糊得难以对应

只记得有雾有霭有很多的树和竹林。

有堰塘有井，有早晚的挑水声和炊烟

也有孩子爽朗地晨读课本。

只记得偷偷喜欢的姐姐捧回一大捆又长又粗的桃花枝。

想她。

我，是一枝被砍掉的桃丫。请告诉我口令：

开花。

解冻

一个人死了。他死前呼吸着白色的空气

白色的空气像白色的丝茧。

此刻他的灵魂和火与光，一起碳化

肃穆的冬天飘来几树凝重的雪花。

两只老迈的乌鸦站在白桦树上怀念嘴边滑落过的肥肉

早安，城市。

城市被车轮压过翻了个身。

光溜溜的水泥路面腾起滚滚的热气遮住前方的路

只能看到红绿的眼睛

樱花，温泉，袋鼠和美洲鹰射来满满的敌意

他是一个幻想小说家。他说清晨是异世界的反影

他笔下的一切都是反智，反常规，反现实的

光和力，时间和生死，可以自由来去。

花草树木禽兽，精灵鬼怪、人形生物都以异类异形存在，

物理生理结构也完全不同于经验世界。只有爱是共性的，

甚至异类之间的爱更加浓烈激情。

他就像一个思想家一动不动，坐的大石头上落满了无性繁殖的孢子

我想如果有异世界的开关门。必定有少女唱着哀伤的歌。

青春和爱情闪耀在她冻得赤红的脸上

活力的身体涌出浓浓的暖意去包裹寄去雪国的棉衣。

我想如果是一九七几年的异世界反影

晨光里的市医院，有穿着绿皮大衣的大爷和穿着花棉袄的农村妇女进出。

他们轻松的买了几盒药就去了街边的馒头包子店。

外边的商贩吆喝声给了里面病床上的人以希望。

吃点带进来的暖和的油条豆浆，听听广播里严重失真的歌

推开门，

阳光，爱情，饭香，在忙忙碌碌的活着中不用挤兑

每个人的信仰都如同锥子一般扎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