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武汉,我在风中唤你
“文章是人生履历的装饰品。”越长大,便越发觉得这句话说得在理。文章就是在谱写一段真实的人生,不脚踏实地的走,再多的风花月雪看起来也是空中阁楼,总觉得不是个味儿,总觉得少点什么。
而我缺乏的正是人生的履历。一个人的文字功底可以从书本中磨练出来,但是,他要如何在别人谱写的人生中,磨练出属于自己的故事呢?
那是不可得的。
若是求之不得,我是素来夜不能寐的,怎么办呢?思来想去,哎呀,还是应该出去走走,在领略祖国的大好山河中,在孤独的脚步中,去感悟生活,感悟人生,那,或许也是一件美事呢。
于是,走南京,我来到武汉。
若说旅行,武汉还是占着优势的。毕竟是荆楚文化中心,又是近代革命重镇,当然有着厚重的历史感;若是在早春三月至此,满城樱花遍地开,还凭的多出来一种诗情画意呢。
我去武汉的时候,有些遗憾。前两天一直是艳阳高挂,一卷寒冬之阴郁,使人变得有些爽朗起来,感觉到了“春”的气息。一到武汉,首先便下起了雾霾,三十米外便看不见事物,再加上三到四级的大风呜呜的吹,简直令人心碎。
第一天从晴川阁下到武汉大桥下,想要寻找好的拍摄点。当时已经过了午时,江面上除了渡轮和运船,以及偶尔响起的猛兽般的汽笛声之外,竟显得有些清冷。江面上浑浊的水拍打着河岸,水里的浑沙堆积到了岸边,晒干后颜色变得如同平地一般。一定会有很多初来乍到的旅客上当受骗,一脚踩上去,沙便成了泥,待反应过来,一条腿已经陷下去一半。我还算得上幸运,只是鞋子渗了水,也算是“踩过了长江水”。
在大桥下拍的照片看起来自然好不了,钢铁桥从龟山而过,插入蛇山,一大半埋在雾霾里,看不见。我有些失落,有些生气,就在大风和浪声中,撕心裂肺的大叫。叫着叫着,人便舒坦了,这时候却正巧遇上在大禹博物馆散步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怪叫声唤来的,有些抱歉,便主动和老人搭讪。老人是本地人,一眼看出了我的单反是“佳能”牌子,细问之下,巧了,居然是个摄影发烧友。我与老人笑谈许久,老人对天气也表示遗憾,最后分别,还热情的指着前面让我去拍“梅花”,一个老好人,谢谢老伯。
【难忘的笑容】我在长江大桥下歇了脚,跟着准备过桥,因为电梯在维护的原因,穿大街入小巷的又找了一条曲折小路上了桥,先去了龟山。从龟山下来,跟着再过桥。
我自来不是迷信的人,但我愿意去听那些浪漫的故事。我的朋友告诉我“一对情侣如果手拉手的渡过长江大桥,他们就会幸福一生、白首偕老。”结果我还真在大桥上看到了一对对的情侣出入,手拉手、小鸟依人的、在风中亲吻。我拿单反抓拍,记录下这样浪漫的时刻。在风中、雾中的武汉长江大桥上拥吻,感受着彼此冰凉的唇和火热的舌,又是怎样的感受呢?
第一天的行程是在逛完杜莎夫人蜡像馆之后结束的,有些郁闷,号称为全国第二大的蜡像馆,伫立的蜡像却没有七八十个,票卷到是贵的吓人。
接下来便是寻找青年旅馆了。结果出人意料的顺利,穿街过巷的也没有迷路,还跟青旅的几个老板交谈甚欢,打了几牌,吃了便饭,瞬间感受到了大湖北人的热情。
第二天的旅程从湖北博物馆开始,越王勾践剑盛名天下,岂能不看?
还在博物馆外,我一个人自拍,正准备找人帮忙,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是个小伙子,头发炸炸的,有些乱,看来也是匆匆旅客。他让我给他拍张照,我笑着说“也好,待会儿还要麻烦你呢。”他明白我的意思,也呵呵的笑。
我们两个人很快成了朋友。他是从深圳来的,叫小A,修车的,天南地北的到外地给人修车,空闲之余,便去风景区看看。他这一趟从河南来,刚去了大相国寺,才到湖北,下午便要转车回深圳。我们结伴而行,看得出来,他对各省份的博物馆情有独钟。他尤其多次向我推荐陕西博物馆和河南博物馆,我想也是,一个是古都长安,一个有开封、建康,几千年悠久历史,岂有不好之理?
对于这次的湖北博物馆之行,我个人也是眼界大涨。在曾侯乙墓中看到了一整套战国编钟,隔着厚厚的玻璃,也能感受到几千年前的余音仿佛还在耳边盘旋。楚宫的乐师们跳着迷离的舞步,在咫尺间相互穿行,用大小不一的钟棒敲打着编钟,清脆的声乐伴随着琴瑟的和鸣徐徐响起,如若九天上的乐章偶然间遗落凡尘,入了凡耳。再一想,好像眼前便出现了楚王遥遥上坐,臣子分列两轴,一群楚宫舞女随着音乐曼舞的画面。怪不得屈原也要说“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
博物馆的另一件宝贝便是越王勾践剑了,放在三楼的展览室中,虽然也搁着厚厚的玻璃,但我仍觉得可惜,一大群孩子环绕左右,紧紧贴着玻璃,若是稍有差池,对文物造成了千万分之一的损耗,那也是罪该万死的。不过好在大家对于镇馆之宝都抱有虔诚之心,所有人围而不挤,次序井然,即便刚才有些调皮的孩子,此刻也安静下来,垫着脚,睁着大眼,好奇的看。
传说,在越王勾践剑出土之初,锋芒依旧,吹发可断。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放在博物馆中的越王剑确实是异常锋利,这是因为宝剑在打造之时,表面渡上了一层烯,不易生锈,加上保存完好,才有了今日的锋利。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件文物的珍稀成度,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共同产物。
我跟小A从湖北博物馆出来,在路边随便吃了口便饭,便到了分别时刻。两人依依不舍,互相加了微信,还相约一定要再续旅行缘分。在一段陌生的旅途中认识一个陌生朋友,我想,这可能就是旅行的意义。
我在第三天也同样认识了新朋友小B,一个在湖北宜昌前来考试的艺考生。他同我是青年旅馆的上下铺关系,来了武汉有三天之久,却害怕跑出去迷了路,实在令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我转而一想,这其实正是当下高考生的真实写照啊,一时间,又开始唏嘘不已。梁任公先生曰:少年强则国强。现在的少年知识上强大了,但独立性却差到了极点,出现这样极与极的差别,究竟是否合理呢?我心中自有所悟,但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某些人的苦楚难以体会,因而产生误会,也未可知。
第三天的武汉同样也是起着大雾,空气又有些潮湿,来回的车辆便显得有些疲软,路人也病怏怏的。我和小B一路骑着自行车从黄鹤楼而来,在氤氲的长江大桥上自由的摆拍。他的独立性较差,在外面比较听我的,我给他拍照,又让他给我拍照,拍的不满意了,便要再来一次,他便同意。我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望着远方的轮渡,望着渡轮上同样抬头看着大桥的旅人,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和小b在古琴台:我是你镜头下的主题,你是我镜头中的风景】渡轮上的旅客在我眼中只是沧海一粟,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挣扎,但我不曾切实体会过,无法品尝他们的酸甜苦辣;那么在渡轮旅客的眼中,我也同样如此,小小的生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挣扎,他们也没有切身体会,同样无法感受。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孤独感,一种从未被别人认知与理解的孤独感!人立于这个残酷的世界,究竟是依靠着怎样一具脆弱而又孤单的皮囊在苟延残喘着呢?我茫然的望着这片迷蒙的天地,渐渐迷失。
后来,我顶着风在长江大桥上对着渡轮大声呐喊——
“武汉!武汉!”
我一遍遍呐喊,声嘶力竭,仿佛要将全身的气力都凝聚于胸间,将我所有的心声都揉碎在这一声声空洞的呐喊里。喊完之后,我背对着小B说——
“走吧。”
他骑着车走了,而我站在他的背后,脸上挂着眼泪。
【大雾中的武汉与一颗孤独漂泊的心】我们跨过了长江大桥,那是我最后一次站在大桥上俯瞰长江,后来,我们又陆续去了古琴台和归元寺。古琴台比较无趣,归元寺到另有一番禅意。
下午四点,我坐上D3024号列车,踏上归程。当列车缓缓启动时,站台前的景色开始向后退去,我最后一次在心里默默的说:再见,武汉!
作者后话:
归元寺之行是我旅程的最后一站,之后便去了汉口火车站。归元寺虽是佛门静地,但其实并不清净。这里的旅客太多,大雄宝殿里伫立着如来佛祖、地藏王菩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四大天王、五百罗汉,每一个雕像前都排成一长串队伍,大家轮番跪在蒲团前许愿,跟着默默的将钱投入功德箱。不仅如此,殿外的宝鼎也围了一圈人,争先夺后的把硬币投入炉子的缝隙里,就连“归元古刹”外的水池莲花座中,也投满了硬币,一大群乌龟在莲花上静静的伸着头,看着这些狂热的人群。
【看的出来是在模仿哪部电影吗】—— 丁酉年二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