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那年武汉,那场雪
儿时的武汉,每每随着年味儿一天比一天的浓烈,一场银白色的盛装也在悄然酝酿着。
那时的雪,往往是一夜之间的。
某个清晨打从你睁开眼的第一刻起,这个世界已然不是原来的世界了。你会惊讶于窗外的银装素裹,茫茫的雪,仿佛世界只剩下这样一份干净和纯白。纷纷扬扬的雪,气势恢宏,肉眼可见那片片白雪在空中旋转飞舞,又飘忽着的美态。这时的人们,往往是最宁静的。那是惊喜却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感情,一时仿佛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就要循着雪落下的痕迹飞向远方那处冰清玉洁的天宫了。
眼睛望着,雪花就这样一片片毫不讲理地洒落了我的心底。
当然了,冬天起床对每个人而言永远是最困难的事情。我的床被一下子被父亲掀开,刺骨的寒意猛地钻进了我的衣服里,直上脖颈处。
“啊切!”
一声喷嚏犹如春雷般响彻云霄。想必如今再也打不出那样有气势的喷嚏,因为现在的冬天于十年前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冬天!
“伙介(武汉方言),还冒到最冷的时候咧!”
父亲掩饰不住的激动唤醒了我,我支支吾吾地穿上了衣服。
“今天克(去)放春雷啊,赶紧过早。”
我差点一个趔趄。
春雷?好像只在记忆里听说过。就是被大人们称作鞭炮之王,春天里最响的一声的春雷吗?
我于是也兴奋了起来,可是兴奋中又参杂了点小小的担心。
另外一提,武汉的热干面在冬天里绝对是一绝。那种香,那种暖,随着一筷子挑起迎面而来,从鼻道里穿过全身,酥麻麻的感觉让你浑身都能打个激灵!
吃过早饭,父亲从车里抱出了那么大的一个春雷,我的眼睛是真的惊到要掉到地上去了。
随后他选址,决定在小区健身中心的空地上放。当时是早晨八九点的样子,大多数人都还在家里躺着呢!
我在远远的楼道里观望。
那时的我胆子是真的小的可怜,跟同龄的孩子没法比。
父亲摆弄了一阵子,似乎要为那位肥嘟嘟的春雷摆好生命里即将燃爆之前的最后一个姿态。
他站起身来,掏出了打火机。
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好似警觉到了什么,在光秃秃的冷风里摇晃了一下。雪还在肆意地下着,仿佛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停下来了。远方的那个黑影四下里显得极为孤单,因为除了那么一点可怜的颜色外,其余四周尽皆是白色。那是成片的干净的白,没有被人厚厚的绒靴踩踏和被沉沉的车轮碾压成乌黑色的白。
只见那个黑影双手交汇,随后重重地往下一摆,便朝我的方向跑来了。
雪不会把它融化吗?我想着,眼里死死盯着那一处位置。
“哈”,我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随之望见了澄澈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向远方舒展。这或许就是雪天的美吧,视野里极尽的干净,目力所及的范围也比平常要大得多。
这时的我已然不受控制,只是望着天空,越好奇远方的那个东西什么时候炸,便越是不敢朝它看去。
远空的雪仿佛一片片地落在了我的心底,然后融化,形成了一摊清水。
“轰”!!
我被吓得一浑身一抖,随后清鼻涕簌地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当天夜里,全家人聚着吃了个“小团圆饭”,因为我家是一个大家族,还有许多亲戚朋友没有来。
吃完饭后,父亲便要我睡觉,说十一点起来放烟花。
大概在黑暗的房间里沉睡了不久,便被父亲叫醒,要我也拿着一筒长长的烟花朝着天放。
那时我家还没被拆迁,正是武汉的中心城区地带,旁边不远处就是江汉路。于是在那个还没有禁鞭的时候,这个点往往是灯火齐明,烟花爆竹满天洒星辉的时候。只见天空中红红绿绿地线条从底下不同的地方朝着天上直窜,随后如流星般炸裂又坠落,好不凄迷!我提着朦朦胧胧昏睡的双眼,拿着那一筒烟花对着天上。倏忽间一个后坐力将我往后推,不过十分地轻也十分地迅速,随后出现了一连串如此的后坐力,如连珠炮似的。我的双目紧紧盯着从我的万花筒里窜出的一条条线条,在天上如牡丹花开般的绽放,从一珠线条流畅地分散成了漫天星雨,倏地将我的眼前点亮,远处茫茫的雪又显露出了它们最本真最纯净的模样,一片白色的线条也似乎在我的心里刻下了难以泯灭的痕迹。
而今的武汉,过年时再也没有那样的烟花,夜里也安静地渗人。就连那般的雪也不复存在了,要么就是下下小雪,还没一天便偃旗息鼓了,实在是小气的气人。
这不,马上便又要过年了。
而我只求秉持着那份宛如那场雪一样纯白干净的回忆,试着在这个没有了雪,没有了烟花,也便没有了人情味儿的年里寻出一个与当年不一样的心境。
2019.1.13.
好想回到那样干净的时光#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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