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开，后会无期
我若离开，后会无期
1.
翻个身，并没有触碰到预想的温度。
风不时地吹进来，被窝里凉凉的一片。右手胡乱地摸索着，不经意触摸到枕头上的头发丝。
睁开眼，白帜灯明晃晃地照着，刺眼得很。揉了揉眼睑，看见了那根头发丝，金黄色，弯弯曲曲的一根。
窗户被打开一个小口，风从那里吹进来，将白色的窗帘掀起又放下。难怪觉得冷。
起身走出卧室，环顾四周，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布是新换上的，上面放着做好的早餐，似乎还留有余温。窗台上挂着已经洗好的他的衬衣，迎风飘摇。
像是要飘到他的心坎儿里去。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才一个晚上，胡渣已经冒了出来，眼眶下面也是青黑的一片，自嘲地咧咧嘴：以后都要自己刮胡子了。
不止这一件，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了，做饭，洗衣服，看电影……那个蹦蹦跳跳，总是笑着叫他起床的姑娘，已经离开了。
2.
坐在饭桌上吃着她做好的早点，他不停地在脑海中问着自己。她也许是六点离开的，又或者是七点？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头？有没有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熟睡的模样？她有没有一瞬间，想要留下来？总之她离开了，在他沉睡的时候。
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有点渴，打开冰箱，里面有新鲜的水果。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冰箱里没有水果了，我买了点，是你最喜欢吃的草莓。
他捧起洗好的草莓，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很甜，她一向很会挑水果。以前一起逛超市的时候，她就老是在他耳边说：“草莓呢，颜色越是鲜艳就越酸，红里带点白的草莓最香甜了。”
思念像不断蔓延的藤蔓，一寸一寸，以不自知的速度在他心里生长着，缠绕着。
手机就在桌上，离只有他几步之遥。他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拨了号过去。一声，两声，三声……“嘟——嘟——”的电话声像是没有停顿，一声一声传入耳膜，砸在心上，让热情消耗殆尽。
她现在到哪儿了呢？她会去哪里呢？是四季如春的昆明，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厦门？她曾经枕在他的肩头，满怀憧憬地对他说：“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次厦门好么？去看海，看我最喜欢的鼓浪屿。”
不管多大的姑娘，对于爱情的传说，总是抱着满心的期待，期待着美好，期待着永恒。以为一起坐在夜空下的摩天轮里，在顶点的时刻互相亲吻，便能够一生一世。
可他那时并不懂这些。她年长他两岁，又是主动开口跟他表白，对他而言，爱情就是包容。她要包容他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她要学着适应他，适应他因一场游戏而产生的暴躁心情，适应他突如其来的闹别扭。
他深知她爱他。他仗着她爱他。
相处三年，他最终没能陪着她去看一次鼓浪屿，没能跟她一起去看一看她生长的地方。说是忙，不如说是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因为不在意，才会遗忘。
3.
他抚摸着桌上的那只水杯，她在的时候，总是在他玩游戏喊着口渴的时候，用这只水杯给他倒满温热的茶水端过去。她总是说：“别老是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多喝点水。”
也许因为年轻，他那时总是觉得她烦，唠唠叨叨地像个老妈子。喜欢我行我素，并不将她的劝告放在心上。
他最喜欢跟她在一起睡觉，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像抱着一只考拉，让他感到安心。造物主真是神奇，男人刚强如铁，女人柔软似水，似乎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可是后来，她说：“你只是在我的身上寻找你所缺失的母爱。”
他想反驳，想说不是那样的，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推翻她的一针见血。他只得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摔门而去。
所以他看不见，在他一次次的冷暴力之下，她满脸疲倦的样子。
印象中，吵得最凶的一次，是他说了一句“你有本事就别喜欢我啊”，瞬间她就泪如雨下，他在一旁看着心里揪着发疼，却嘴硬不肯松口，一副高傲至极的模样。
他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那么矛盾。明明心里是在意的，却偏偏要用恶毒的词语去伤害。他明明想要拥她入怀，想要为她擦干眼泪，可一只手插在裤兜犹犹豫豫怎么也伸不出去，只是选择逃离，将卧室的门狠狠关上。
可能还不够爱吧。年轻的人，总是要面子的，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拉不下脸来道歉。
4.
她跟他说过很多次她要离开他，要去一个没有他的城市去过新的生活，而每次在她说完以后，生活还是照旧，她会每天叫他起床，上班回来之后会看到她做的丰盛的美食，脏了的衣服她依然会拿去洗。
他笃定她离不开他。
所以在又一次的冷战后，她说她要走了的时候，他并不在意，认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她怎么舍得离开我。他这样想。
可是没有谁一定离不开谁。决定要走的人始终都是要走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现在他一个人守着这间空荡荡的房子。可每一个角落，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手机忽然震动着，他打开，是她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你了。我们就这样吧，你也不用再打电话过来了，我要换手机卡了，开始新的生活。愿你好，愿我好。”
再见，再也不见。
他忽然想起以前和她看过的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告别的时候还是要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就是最后一眼。
想到此，心里空落落的一块，似有狂风呼啸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