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三姑夫

妈妈说：“不忙的时候，抽空给你三姑打个电话。”

我沉默了许久，没吭声。

妈妈以为我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得不回答：“我害怕给三姑打电话，不知道跟她说啥呀。大前年，给小姨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哭了近一个小时，我除了陪哭，都不知道说啥了……”

妈妈没有接我的话，想来，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吧。

上周三晚上，我算是比较早回家的，八点就出了办公室。

刚到楼下，电话铃声响起，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摁下接听键：“喂，妈，有事吗？”

“你三姑夫过世了。”

“你们什么打算？”

“我和你爸明天上去。”

“那我呢，需要出现吗？”

“你还要上班，先上班要紧，其他的事有我和你爸呢……”挂了电话，走到门口等公交。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应该给某人打个电话，上次不小心删掉的微信还没有加回来呢。

下车的时候，看到微信上有胡杨姐姐的留言，本来不想回复，又怕她着急。语音打过去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彼时，她并不知道我在哭，还在问：“什么事这么开心？”我没回她，继续哭。

这一次，她终于听出来了：“哎呀，不是在笑呀，是在哭呢。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继续抽抽搭搭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开口说话：“没有，没人欺负我啊，我就是这会儿心里难受，你让我哭会儿……”

然后，我就给她语音直播了大约一两分钟的哭声。

等我终于缓过来劲儿了，我才能告诉她：“网上有句话‘我们努力的速度，赶不上父母衰老的速度’。今天，我才发现，是我们努力的速度，追不上亲人离去的脚步。”

胡杨姐姐安慰了我许久，后来的我慢慢平静。

其实，三姑夫与我在感情上并不是很亲近，我对他的记忆也不是很多。

三姑夫，大多数见面的时候，就是逢年过节陪着三姑回娘家来我们家。还有就是好几次夫妻吵架以后，三姑离家出走，他来我们家找三姑。

那时候，我对三姑姑的懦弱，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如果要说三姑父还做过什么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那么其一给我拍了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张照片，其二就是就是害我被我爸胖揍一顿。

倘若三姑夫年轻二十岁的话，那么他应该会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了，因为他酷爱摄影。

还记得当时，可能是三姑还没有嫁过去的时候。我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天，三姑夫拿着他的相机来我们家说是要给我们拍照。

那一天，大姑家的姐姐也在我家，小姑姑也在家。

当时，爸爸妈妈不在家。小姑姑为了给我们两个小女孩装扮一下，就从一堆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里面抽了两根红布条，扎在了我们的头发上。

那张照片，是我和姐姐、三姑、小姑、爷爷、奶奶的唯一一张合影，也是爷爷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如今再看，我总觉得当时的自己憨憨的，因为那时候的我还是一脸肉呼呼。

至于被爸爸胖揍呢，应该是他和三姑刚结婚不久，也是我刚想上学那会儿。

那日，他们来我家玩，吃完晚饭的时候，他们要回自己家了。

当时，三姑夫问我：“走，去我家玩儿！”

我不禁逗，竟然真的答应了。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大多数时间缺失的爸爸，这个时候直接替我做主了，不许去。

所以，三姑夫和三姑回家的时候，并没有记得还要带上我这茬。

于是，他们一走，我就开始闹腾了，具体咋闹的，现在也不太记得了。

我只记得，当我闹得没完没了的时候，我爸拿了个放牛的鞭子就出现了。

说到这个牛鞭子，我不得不抱怨我妈一句：“为什么当年把牛卖掉的时候，不把鞭子送人呢？”以至于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那根牛鞭子没少跟我亲密接触。

如今，享年51岁的三姑夫也只能是记忆了。三姑晚年的生活，可能更多的就压在表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