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仪剑歌》第一章 剑无声寒（1）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生死一念间，浮生也如梦。若你当真在意，又何必要离她而去。”茶肆中，一位白须老者端持着手中的杯盏，这本不是什么好的茶，不过就是茶摊上最普通的，两个铜板就能买一碗的粗茶。可如今，他却是好似在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般，闭目轻嗅，启唇细泯。

他的这话是说给坐在他身前的一个布衣男子听的。男子看起来十分的潦倒，须发凌乱，衣衫更是褴褛不堪，眉眼之间那更是有着几分死气。

有谁能够想到，这个看似乞丐似的男人。竟会是东都城下名剑阁中少阁主东方明。

半晌，白须老者杯中茶已经饮尽。落魄男子依旧没有回应他半句，老者也是不急，又给自己斟上了满满一杯茶水。

“嫣然，她……她还好嘛。”终于，东方明艰难得说出了这句话。

老者停住了饮茶的动作，抬眼向他望去。依旧是那双暮气沉沉的双眸，没有半分的生机：“她回大光明宫了。”

大光明宫，西域最为神圣的教派。几乎西域近八成的百姓，都是这个教派的信徒，他们热衷于大光明教义的信仰，供奉光明神。

“什么！”东方明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你说什么！”他甚至要扑过来去抓老者的衣襟，不过老者倒是早早便闪到了一旁。

仰头将杯中的茶饮尽“看来你也很清楚，她回去会面对的是什么。”那沉静如水的目光凝视着东方明，就好似在说，你一早便应该知道这些，是你一手促成这样的结果的。

“不行，我要去找她。”东方明猛得站起身来，可身子却是不听使唤得摇晃了两下，又跌回了地上。

老者摇着头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这个模样，连能不能活着走到西域都是问题。”

“帮我！”东方明少有的露出了乞求的姿态。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名剑阁的少阁主，从小到大，他何曾允许自己向任何人示弱。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他很明白，一个背弃了教义的圣女，回到大光明宫，那面对她的将会是些什么。他不敢相象，却又忍不住得去想象。

大光明宫对于教义是极为严苛的。身为圣女，享万千教民供养，却也须得终其一身，侍奉大光明神尊。不得虚妄，不得背离。然而，她却是为了一个男人，毅然决然得离开了大光明宫，自从她走下光明绝巅的那一刻，她便可以算作是整个大光明宫的罪人。等待她的，也将会是教民们无尽的怒火。

教民们会剥光她的衣裳，将她棒在刑柱上，然后再在她身上划开数千条口子。任由她的鲜血顺着刑柱流入土地，滋养圣花。

想到这儿，东方明已经又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老者没有回应他，可他却是不能够在这里等，哪怕是死在去西域的路上，他也必须得将陆嫣儿拦下。

“是我的自私害了她。”说完，他就摇晃着身体向茶肆外走去。

“天寿丹。”

“什么！”东方明猛得身体一怔，回过头来吃惊得看着老者。

老者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戚之色“你真的决定了吗？”

“给我！”东方明的声音十分的坚决。如今的他，武功尽失，身体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此状态下，他根本不可能走的到西域。然而天寿丹却可以帮助他。只要服下此丹，他可以在十二个时辰内将身体状态恢复到巅峰，甚至比之过往还经强上三分，不管是武功还是精气神，都将恢复。然而，就是这般神奇的丹药，还有另外一个别名，百日必死丸。

这是以燃烧一个人寿元为代价，换取力量的丹药。不管你还能够活多久，服下此丹之后，百日必死。这不是毒药，却比之毒药更为可怕。天下间少有什么必死之毒，可天寿丹却是真正的服之必死。

老者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拇指大的玉瓶，可他却并没有递给东方明“你知道的，你这样做其实并没有意义。”陆嫣儿是自愿回大光明宫去的，她此刻已经对东方明失去了信心，又或者说她的心早已经死了。此刻她所有的，只是对于她信仰了一生的大光明神尊的愧疚。为了所谓的爱情，她背弃了神尊。可结果呢，在她眼中，这份情最后却是背弃了她自己。她要向神尊忏悔，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东方明毅然得伸出手来：“给我！”很坚决，他完全没有去听老者的话，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小玉瓶“一百天！够了。”

唉，一声叹息。老者将手中的玉瓶轻轻抛给了他“配酒饮下，十二个时辰内便可以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拿到了天寿丹，东方明立刻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酒葫芦。这些天里，他几乎日日离不开这杯中之物。只要不喝酒，心中的焦灼，肉体的痛楚就会不断得侵袭他。除了醉，他是想不出其它的办法能够缓解这种状态。

“哪怕你的武功恢复到巅峰，遇上陆天穹你也没有半分的胜算。”

陆天穹便是大光明宫的教主，据说已经是九方国现下少有的通天境高手。这所谓的通天境，在凡人们眼中，就是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

这一点东方明也是清楚的，要对付陆天穹，恐怕只有自己师傅那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够做到。然而，他的师傅永旭剑圣傅剑寒早已经失踪了，江湖上没有人能够找的到他。有人说，他去了远海，寻找传说中的归墟仙境去了。也有人说傅剑圣武功已臻至化境，飞升去了仙界。反正是众说纷纭。

“或许你师傅在，你的这病……唉！”老者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