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2018年的母亲节,看到朋友圈里都在转发祝福母亲的文章,我也想写写我的母亲 。
母亲生于1938年2月,今年已经80多岁了。母亲的职业是教师,教了一辈子小学低年级,成天和低龄儿童打交道,性格逐渐变得敏感细腻、迂腐和唠叨。父亲退休前在徐州煤矿工作,常年在外,家里的重活累活,父亲基本帮不上忙。不难想象,一个有繁重工作拖累,再加上高度近视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面对一亩七分责任田和一亩自留地,是多么地无力。那时,我和妹妹还小,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但出于高度的责任感和自我约束,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从家到学校需要步行20多分钟,她教的班级无论在什么类型的同年级测试中,都名列前茅,均分远远高于同乡其他十个同年级的学校。作为她的子女,我和妹妹知道母亲为了这些孩子付出了怎样的辛劳,以及我和妹妹的童年,想想真是泪湿衣襟。
‘’晚饭烧好了吗?‘’母亲问,
“烧好了”我答
“鸡喂过了吗,上窝了吗?”
”喂过了,上窝了”
"明天烧早饭的草收回来了吗?”
"收回来了”
"猪喂过了吗?”
“喂过了”
“瓜秧浇水了吗?”
“浇过了”
“嗯,辛苦了”
。。。。。。
这是问话和回答内容。每天晚上我们把这些最基本的活做完后,母亲才踏着月色回到家。
每天放学,我和妹妹脖子上挂着钥匙一路飞奔,回家后做晚饭,喂鸡,喂猪,有时候猪圈里的猪太饿了,自己拱破猪圈出来到处溜达,啃了张家的菜和李家的秧,我和妹妹拿个长竹竿不停向别人道歉,将顽劣的猪赶回猪圈。
如果是春夏之交的时候,我和妹妹烧好晚饭后,还要拿个大铅桶和长扁担,到河边一前一后抬水,给地里的瓜秧,茄秧、辣椒秧、西红柿秧挨个浇水,母亲说,自己种的吃起来方便一些,有地自己种,何必花那钱。我和妹妹为了让母亲高兴,干活抢着干,在地里长了茄子,辣椒,冬瓜,白瓜,黄瓜,丝瓜,西红柿,辣椒就长了几种,有辣的也有不辣的,有尖椒也有灯笼椒,我们长的白瓜有十多斤重,茄子结的吃不完,经常邀请别人去我家地里摘,南瓜和豆角更不用说了,我们还长山芋,一垄一垄的,到收获的时候,桌肚里全部都是南瓜和山芋,因为从小南瓜山芋吃得太多,直到现在,无论别人说南瓜山芋多么好,我都不太想吃。说实话,论农活,我比母亲强,她无论种什么,都担心苗不齐种子不出芽,舍不得间苗,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们家的责任田里学撒小麦种,因为我撒得比母亲均匀,密度正好。
母亲非常敬业,她为了班上的孩子们倾尽心力,除了智力障碍的外,一个都不能掉队,那时候没有双休,地里有很多农活需要打理,母亲还把学习跟不上的孩子星期天约到家里补课,为他们开小灶,那时候还没有补课收费一说,母亲把补课的孩子带到地里,出好题目,让他们在地头做,而我们在旁边干农活,村里人看了都很惊奇。到了栽油菜的季节,我们家白天没有时间干活,只能天黑后在地里摸索,我们把煤油灯点在地里照明,一直干到夜里十一点。
到了农忙季节,农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有一年,水稻收割的时候正逢中秋节,别人家是白天干活,晚上收工,我们家只能晚上干活,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挂着,鞭炮声此起彼伏,我们一放学拿一点干粮就直奔打谷场,后来渐渐鞭炮声稀了,夜深了,月亮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刚刚收割过的田野弥漫着一层雾气,妹妹年龄小,倒在稻草上睡着了,母亲为她盖上一件衣服。后来我也支持不住睡着了,一觉醒来,母亲还在捆着稻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叫醒了我和妹妹,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回家了。后来,老师要求写一篇作文,题目为《我的母亲》,我写了母亲的坚韧与辛劳,教我语文的张梅英老师读完流下泪来。
母亲做教师35年,回报乡梓,乡邻中很多家庭两代人都受过母亲的启蒙教育,那时候农村生活贫困,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没有太多意识,只要会写会算即可,母亲为了他们能尽量多一点地受到教育,经常给他们垫上学费,尽可能地减免他们的上学费用,现在仍然经常有受过帮助的学生主动谈起母亲当年对他们的帮助照顾,每到这时候,我看到母亲的眼睛里都是欣慰和满足。
如今,母亲年事已高,如同风中的蜡烛,因为父亲出车祸去世,她忧思成疾竟致视网膜脱落,盲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也高度近视,别人走到她面前,不主动和她打招呼,她是看不清楚的,她的右腿也因早年受伤,如今走十步就要休息几分钟,她又闲不住,老想帮子女做事情,抢着洗碗,弄得厨房到处是水,又抢着扫地,却扫得缺一块漏一块的,不让她干活她不高兴,待不住,认为自己拖累别人,我忙于工作,倒希望她安安心心地躺着,听听收音机,做事反而添乱,有时言语口气不好,事后自己又难过歉疚,那天,茶几上的一百块钱掉在地上,她从旁边走来走去几次,竟然没有看到,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母亲,竟老成这样了。。。想想母亲年轻的时候多么韧性要强,工作上从来不甘居人后,犹记得,那时农村夏天蚊虫太多,母亲穿一双高筒雨靴备课至深夜,以及母亲在烈日下挥着汗水翻地干活的情景,她的口头禅是:人要有一股不服驴爬树的精神,我没有看见过驴能爬树,但听得懂话里的含义。
如今子女们都早已离开父母的怀抱,各自成家立业,陪伴子女们最多的还是母亲多年的教导,是她教会孩子们韧性与忍耐。
但愿,时光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愿母亲陪伴我们久一些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