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子
三妮在梦中被吵醒了,院子响起“滋滋滋”的声音,她不用起来也知道那是父亲磨镰刀的声音。虽然接近夏至,但是早上的天气还是需要加件外套的凉爽。当她起床走到院子里时,父母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们双双拿着镰刀,母亲拿了一个白色塑料壶,三妮知道那是凉白开水,“走了”母亲向她说了一声,便消失在她家的门口,此时不过早上五点钟,三妮今年只有六岁,而故事发生时间是芒种节气。
家里有6个人,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她知道两个姐姐也是跟父母一起出门的,虽然起来没有看到她们,但她知道分别大自己两岁和三岁的姐姐肯定是嬉闹着出的门,此刻五岁的弟弟没有醒。因为父母和姐姐会在两个小时回来吃饭,所以她没有太多时间的来起床缓冲,她要先去刷昨天晚上留下来的饭碗,然后做饭,虽然只有六岁,但是三妮知道这已是父母最大的体恤了,因为这时是农村一年当中最忙的时节—芒种刈麦,三妮家里的说法是割麦子。
上午八点钟不到,三妮家的六口人都整齐站在了田地头,弟弟自觉跑到了离自家地最近的树荫下寻找乐趣,因为他的年龄太小,会不小心割伤的,但是只大一岁的三妮觉着父母那是重男轻女的做法,毕竟父母是在中国计划生育最严的期间坚持生下了她和弟弟。微风拂面,鼻孔充满了泥土和麦子的味道,远远望去,麦子的动作就像阅兵士兵那样整齐划一的跟随风向摇摆,三妮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一根细细的根茎就能支撑饱满的穗头而不会折。农村就是大自然,大自然就是给予人们更多的智慧与启示,但是三妮却没有时间去探讨问题,因为就在她莫名其妙的时候,父母已经远远在她前面了,自家三亩地的麦子在加上临近的天地,可以是说茫茫一片,视线回到自家田地,父母所过的区域就像是开辟了新的道路般顺畅,视野看上去如此酣畅,鲁迅曾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此刻他们何尝不是在开创新路的开拓者。当然这不是六岁的三妮能想到的,因为她还没有读过鲁迅,现在的她只知道自己也要劳作,不能给父母增添烦恼,如果能帮的上忙,她会很开心的。
父母开辟的道路宽广,而她的宽度只有父母的四分之一,镰刀被父亲在磨刀石磨的程亮,所以用自己的左手尽量抓满麦楟然后向左倾斜,右手握着的镰刀需要放在离地有10公分的样子,倾斜向下拉去,手里的麦子变就离开地面,悬空的麦子在左手的紧握下像极了捧花,没有欣赏的时间,因为到地的另一头那么遥远,她必须放下手中的麦子,开始下一个如此连贯动作,这茫茫的麦子就是要靠父母,姐姐和她不断循环完成连贯动作才能让麦子由有序的站立变成成堆的躺着。三妮还没有想明白细细的根茎为什么能支撑壮壮的穗头,但是她觉着她已经帮忙根茎解脱了,不再受累。
不到12点钟,自家的麦子都已成了休息状,其中父母两人贡献了任务的4/5之多,如果单拿出三妮的成绩,也就不过1/10,但是三妮总结为看来割麦子的工作还是靠年龄来比的,因为她确实真的尽力了。她应该回家了,回家去做饭了,而父母和姐姐还要继续接下来的工作,那就是把撂倒的麦子搬运到场里,所谓的场就是把自己的田地用石辊压成光滑硬实,像极了公路,只是材质和形状不同罢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三妮的脸开始微微发烫,三妮的肤质属于敏感肌肤,角质层很薄,她不知道自己皮肤属性,但她知道她的脸一定很红很红,手指和手掌连接处也开始疼,才知道,右手除去大拇指外,其他手指都已起包,并且已有两个破了,流出了清澈的组织液,破了的角质向她开合着,好像向她诉说着她的艰辛;左手由原来的粉红色变成了灰蒙蒙,那是成千上万个麦穗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三妮把脸仰起,双手手掌向上举起,这是六岁三妮无意识的举动,在炙热的太阳下,脸和手掌的疼痛变成过瘾的疼痛。这是三妮第一次开始跟着父母长时间劳作,更是第一次像个大人一样割麦子,虽然只有六岁。
麦子是粮食的定义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麦子从麦穗上脱落还需要一个过程,那就是碾压。麦子经过中午两三个小时的暴晒,麦穗也就脆弱易碎,通过滚石的碾压,一粒粒的麦子就脱落下来,这个过程几乎不需要三妮做什么工作,只需要在阴凉处待命。开始麦子厚厚的被铺在场里,经过三轮车带动的石辊几圈下来的碾压,麦子的厚度骤减了3/4,为了更加充分的让麦子脱落,还需要两到三次的反转,才能让麦子都脱落,而根茎由原来的圆滚滚变成扁扁的,三妮对此变化没有太多的吃惊,虽然今年是她第一次全程跟着劳作,但是她毕竟是农家孩子,从记事起,她也是像弟弟一样被带到地里,因为小孩在家了是没有专人看护的,还不如带到地里,广阔的天地必有小孩能找到的乐趣。三妮最乐意做的事情那就是母亲派她去买冰棍,炎热的天气不能仅仅靠带来的凉白开水可以解热,一毛钱的冰棍含在嘴里方能解暂时的暑热,而弟弟妹妹这时也会紧紧跟在三妮身旁,因为他也喜欢这样的跑路,说不定,三妮把每人一根的冰棍多买一支给他,可能他觉者他是三妮的弟弟这个原因就够了。
麦子充分脱落后,就要分离根茎与麦粒,此时三妮也要开始工作了,经过如此艰辛的一天,农民更是珍惜来之不易的麦粒,他们更加需要抖干净夹在根茎里面的麦粒,三妮看来这种分离简直可以说是苛刻,但是三妮回想大半天的收割以及暴晒,再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亲身验证下,更是不会放过遗留在根茎里的麦粒。分离根茎后就需要找一个角落把根茎堆放起来,便就有了两个1米五左右高度的茅草堆,粒粒的麦子就落在了地上,上面有提起场的描述,因为场是由土碾压而成的,难免会有大量的尘土参杂,同时还会有大量的碾碎的根茎,所以最后还需要分离真正的麦粒,这样时间差不多就到了朦胧夜色,天气优势又要考验,把麦粒,尘土与根茎的混合物经过工具的仰起,因为三种物质的重量不同,混合物高高扬起后通过地球吸引力后落到不同的地方,进而达到分离的目的,月色升起,此刻是三妮最开心的时刻,这样意味着一天的工作就要结束,父母因为看到成堆的麦粒会放松情绪,不时还会表现出父母的慈爱动作。
夜深了,家人用完晚餐后,便各自睡去,整个村庄都是安静的,因为经过一天的劳作,不会有失眠或者梦状出现打扰失眠,三妮熟睡了,脸依然是红色的,慢慢变成褐色,手掌的破处也在慢慢愈合,会变成父母一般的手茧。明天依然继续,这样的劳作需要7到10天左右才能结束。
28岁的三妮坐在办公室回想那时那景便觉得极其宝贵,三妮的父母还是生活在农村,但是农村的收割已经开始用了联合收割机取代了过去一天一家人的劳作,昨天跟母亲谈起以前的经历,我们只感慨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了,三妮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原来的回忆,所以她想着通过写下这篇文章进行记录,害怕自己都会忘却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