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堡》里的一对奇葩（九）

（九）富婆妈妈的潦倒生活

妈妈是个艺术家，但妈妈从来不会花钱去修饰自己的外在形象。当别人的母亲都着盛装参加弥撒时，妈妈认为“内在精神比外在表象更重要”，所以妈妈总是穿着破的或是溅上颜料的衣服去教堂。妈妈就是这样用自己强大的精神抵挡着忽略着物质的匮乏，活着极简的生活，到哪都能随遇而安。

妈妈虽然手上总是缺钱，但是妈妈却拥有一些可以变现的财富。

首先她有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价值一百万美元的土地。但妈妈认为这是祖业，不能变卖，只能坚守。谁能说妈妈的这种观点是错的呢？如果卖了土地换成了钱，再把钱拿去消费掉，如此循环，那不就意味着这份祖业会被消费掉吗？妈妈是继承人，这种保守祖业的想法应该说是正义的也是正确的，起码表明妈妈不愿做败家子。

除此之外，妈妈还有一些印第安珠宝。当妈妈在寒冬腊月流浪在纽约街头的时候，妈妈向孩子们哭诉这样的日子是真正的艰难。孩子们则建议妈妈变卖这些珠宝来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可妈妈不同意。因为那些珠宝是传家宝，有着情感价值。而且有“忧患意识”的妈妈认为保留这些财产可以应付将来出现的“像雨季一样的穷困时期”，而现在的困难“还只是一些毛毛雨”。

妈妈还有一枚两克拉的钻戒，那是在韦尔奇二女儿和儿子在一块腐烂的木头中找到的。当时孩子们建议卖了这枚钻戒用来换回很多食物，可妈妈要把它留下来以代替被爸爸抵押掉的那枚嫁妆婚戒。妈妈当时还振振有词：“它能提升我的自尊心。而且像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尊心比食物还要重要得多。”

除了这些，菲尼克斯的有些财产也是可以变卖的，但妈妈根本不予以考虑变现。

妈妈就是这样：宁可饿肚子，也要守业不动。这就是妈妈对于财富的态度。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妈妈始终都没有对那些财产做出必要的变通处理，妈妈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守财奴了。这就导致妈妈一方面抱着金山一方面手上却经常没有现金流动；一方面是个拥有百万资产的富婆，一方面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叫花子。孩子们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了给小女儿买件新衣服还要带孩子们去商店集体行窃，为了怕饿着的孩子们发现，自己竟躲在毯子底下偷吃巧克力……真不知道那些首饰和祖业维护了妈妈哪门子的自尊心。

既然妈妈有办法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却偏要放弃，那就只有让她自作自受了。所以在纽约那个寒冷的冬天，爸爸妈妈每次出现在孩子们的眼里都比前一次更脏更多伤痕头发也更乱了。

那么对于别人的帮助他们又是什么态度呢？在巴特尔山的时候，爸爸要妈妈向外婆要些钱来支持他的技术研究。被妈妈拒绝了，因为从外婆那里拿钱的次数太多了。爸爸还叫嚷着这不是在乞求施舍，外婆只是在“投资”。可能是为了某种心理平衡吧，在菲尼克斯娘家祖屋待不下去的时候，妈妈做出了投奔爸爸老家的决定。从这些事来看，走投无路的时候，爸爸妈妈对于来自至亲的帮助还是愿意接受的。因为这样的帮助是私下进行的，在他们看来无损于他们的自尊心。而来自政府的救济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践踏自尊，所以爸爸妈妈无论如何是不接受政府救济的。

可是爸爸的妈妈跟妈妈的妈妈对待晚辈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来到韦尔奇后，一家人很快就被爸爸的妈妈找个借口驱逐出门了。爸爸妈妈又面临着为生存而不得不去找工作的境地了。

爸爸妈妈两个人有些共同的特点：从来没有未雨绸缪的准备过什么事，往往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算是哪或者是临渴掘井。就拿工作这事来说吧，绝不会想到孩子们下一餐下一周下个月下一年要吃的饭做的事而提前做任何准备的。所有的工作能坚持半年就是最长时间了，总是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出去打点零工。这种习惯表现在消费上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做量入为出的周预算或月预算。爸爸妈妈两个人都不会也从没想过要计划着过日子。

妈妈本质上并不懒，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常常表现得非常勤奋。例如在菲尼克斯那段时间，爸爸上班赚钱，妈妈在家画画写作，每天非常忙碌。但是妈妈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比如教书就很抵触。因为妈妈的妈妈是教师，妈妈的教学学位是妈妈的妈妈强迫她取得的。为的是以防妈妈的艺术家的梦不能实现时还有个退路。而妈妈如果当教师了就意味着真的走在退路上了，这就意味着妈妈作为一个艺术家天分是不够的。所以以艺术家自居的妈妈打心眼里不喜欢教书。

妈妈这样想有什么错吗？没错。

如果说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妈妈不该作为一个艺术家嫁给了没有固定工作的爸爸。更不该在嫁了之后还生了一窝孩子。情况糟得不能再糟的是，经常失业的丈夫还常年酗酒。妈妈的日子真是雪上加霜啊。如果不结婚只是单身，妈妈可以靠从祖上继承的土地勘探权的出让费就过得下去了。如果嫁的是个能养家的人自己的艺术家生活也可以照常。可是，妈妈没有进入任何一种“如果”的状态。

既然选择了这么个男人又不愿离婚（天主教不能离婚），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先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然后再来谈艺术了。“我现在是个成年女人，为什么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呢？”这是妈妈在孩子们跟前常说的一句话。是的，因为你是成年人，所以你得先干自己必须干的事才能再来干自己想干的事。你得先让自己的孩子们能活下来才能再为自己高雅的兴趣活。因为你是一个妈妈啊，你怎么就忘了这个身份呢？妈妈忘了自己的身份没关系，饥寒交迫又聪明的孩子们会帮忙提醒。艺术家妈妈就这样三番几次的被孩子们拉到纯粹的劳动人民的队伍中，肩负起赚钱养家的责任。

妈妈的生活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她的财富观和劳动观。如果妈妈愿意把她的部分财富变现；如果妈妈能从实际出发不把自己当梵高一样的专职画家而把艺术当做业余，同时再选择一份能养家的工作，手头也不至于老是没有现金了。当然这里说的养家绝对不会包括四肢健全的爸爸。

妈妈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凡事都因循常理那么妈妈就不会是妈妈了。

爸爸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赤贫者，他的财产就是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座永远只在梦幻中的《玻璃城堡》和沉睡在沙漠中的一直都没有被开采出来的黄金。在孩子们的记忆中，爸爸酗酒的时间比劳动的时间都要多。爸爸总是在频繁的换工作，一份工作能干到半年那是最长的了，工作状态主要是以打零工为主。爸爸的妈妈去世后，爸爸的工作地点基本上就在酒吧工作内容就是喝酒了。

《玻璃城堡》里的一对奇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