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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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原本是八雅之一,谈起它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静室茶香,琴音袅袅。谁能想到,小时候我第一次见的“棋子”却是随处可见的是土疙瘩和石子。村里人常玩一种被称为“下方”的游戏,老少皆宜。
捡几粒石子或土疙瘩,随便找块平地,横横竖竖画地为盘。两人或蹲着或干脆席地而坐。他们手里各持“棋子”,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就此开始。尽管这“棋”土得掉渣儿,但丝毫不影响对垒者的兴致。有时,还会有围观者七嘴八舌地支招儿叫好,场面热闹。
父亲是村里下方的高手,常胜将军。我特别喜欢看父亲和别人下棋。他下棋时如入无人之境,眼里只有“棋”。注视着棋盘,他目光炯炯,不动声色地排兵布阵,不出十招,必能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父亲下棋不喜恋战,不管输赢五六盘后便起身走人。无论对方服不服,他只管丢下“棋子”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扬长而去。父亲那潇洒的做派就如比武得胜的武林高手,气场那叫一个足。
后来,大概是上小学时有了军棋。我们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完成作业后常常在煤油灯下开战。母亲则守在一旁织毛衣或者纳鞋底。父亲常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儿地读着。
我们几个毛孩子小小年纪个个争强好胜,谁都不肯轻易认输。棋子儿被我们的小手驱使着,围追堵截拼得你死我活。赢了棋的一蹦老高,得意忘形;输了棋的垂头丧气,嘴巴撅得老高,足可挂个油瓶儿。
我们那时下棋可较真了,常常为悔棋之类的事儿展开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这下可好,棋盘上的战斗演变成了吐沫星子的对决。
有时,我们各执一词争得脸红脖子粗,最终只好找父母断官司,弄得人啼笑皆非。然而,这也恰恰是下棋的乐趣。因为入戏深,所以自得其乐。
上高中时,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家搬到了县城,母亲不再像在乡下时那么忙累了。每到节假日,闲来无事,妹妹,母亲和我就会下弹子跳棋。我可喜欢玻璃弹子了,五颜六色,透亮俏皮,观之可亲。捏于指尖,冰凉提神儿。
别看妹妹年纪小,脑瓜子可灵了。我们仨下棋,她总是赢得最多的那个。我有时虽得不了第一,但也不会是老末,母亲几乎把把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这难免会让母亲气恼。她一面气呼呼地把弹珠转回自己面前,一面叨叨着:“重来,重来,我就不信还赢不了你俩了。”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知道母亲不赢棋绝不会善罢甘休,就乐呵呵继续陪母亲下棋。其实,母亲下棋很用心的。左思右想每一步都很慎重。每回输了棋,她都会总结失败的教训,另辟蹊径想方设法赢我们。
我们三人下跳棋,虽然我和妹妹总能赢得先机,但是笑到最后的却总是母亲。母亲反败为胜的利器无他,唯有黑脸子。
赢棋后我和妹妹自然是喜形于色,洋洋自得。却发觉母亲在一次次重创之下,脸拉得越来越长,几乎要砸到棋盘上了。察觉到母亲脸上风云突变,我和妹妹顿觉乌云压顶。
有时,是妹妹挤眉弄眼地冲我使眼色。有时,是我在桌子底下用脚丫子给妹妹递暗号。最后,我俩不露声色地达成共识,该让母亲赢一两把棋了。
母亲脸上终于雨过天晴。赢棋后,她双眼泛菊花,乐得合不拢嘴。我和妹妹则相视一笑,秘而不宣,连连夸母亲棋高一着,总能反败为胜。
母亲沉浸在赢棋的喜悦里,被我和妹妹的花言巧语弄得云里雾里。所以,母亲一直深信,她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赢的棋。而我和妹妹也从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们太想看见母亲的笑。赢棋后的母亲,像个孩子,笑得那般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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