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战地广播站

2018-12-18  本文已影响504人  zhaoyongxin

文/图  永新


1971年,我插队所在的长泰县陈巷公社祖地大队坂仔生产队划归陈巷公社林果场,队里的知青也随之成了林果场的场工。

林果场的场工(左为回乡知青郑明辉,右为笔者,摄于1972年)

公社林果场管辖着周边连绵数座山岭,虽种有一些果树,但大面积种植的还是杉木。省林业科研部门还在这里建了个“杉木速生林”试验基地,林果场也成了全省林业战线的一面红旗,公社和县里都很重视。

长泰县陈巷林果场成立于1960年,随人民公社体制撤销而撤销

那时是人民公社体制,在全国“农业学大寨”的浪潮下,每逢农闲季节,公社都要从各大队抽调大批劳力,以民兵组织的形式,搞几千人的兴修水利、开山造林大会战。而林果场绵延几座山岭的植树造林和幼林抚育,就成了全公社一年一度民兵大会战的一项内容,“战地广播站”也应运而生。

记得第一次搞“战地广播站”是林果场的下放干部林雪安提议的。林雪安有很好的文字功底,善于搞宣传,也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在她的协调下,我向别的大队借来一台小功率半导体扩音机、一支话筒、一只高音喇叭和一台直流电唱机,自己又动手做了一个电池盒,算是有了一套简易的广播设备。此时正好遇到我的中学同学——戴乾大队的知青林育农也在抚育幼林的队伍中,于是我拉上他,一起背着这些简陋的器材,开始了我们第一次流动的“战地广播”。

各大队抚育幼林分布在不同的山头。我们到了一个山坳,把高音喇叭搁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山上,连接好电路后,两人趴在草丛里,开始了我们“战地广播站”的首次播音。

林育农下乡后上过一阵子“厦大知青函授大学”,受厦大名师启蒙,文笔自然比我好。他根据场景很快就写好了几首慷慨激昂、鼓舞士气的打油诗,什么“民兵健儿多壮志,战天斗地谱新篇”之类,现编现播。我再用电唱机播放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算是完成了我们“战地广播站”十几分钟的首播,按现今的说法叫“现场直播”。

抚育幼林就是给山上的小杉树锄草松土。在一人多高的杉树林中干活,手臂上脸上脖子上都会被针状的杉树叶子扎得又痛又痒,加上闷热的天气,是一件又累又烦人的体力劳动。

我们的广播在山谷回荡,像是给劳动中的人们送上了一顿精神快餐,振奋了人心,鼓舞了斗志,也加快了劳动进度。悠扬的歌曲有如提神的“鸡汤”,给枯燥乏味的体力劳动带来了些许精神愉悦。

我们背着器材,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巡回广播,还不时到各大队采访好人好事,了解生产进度,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只有一只高音喇叭,却也搞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

抚育幼林会战结束,我们也首战告捷。在那“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年代,流动“战地广播站”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也得到了公社领导的首肯。当然,我们消耗了几十节干电池,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支。

公社领导尝到了甜头,为长宜之计,划拨经费让我组建一个机动的广播站,平时作为林果场广播站,搞大会战时拉出去就是“战地广播站”。

此后,我走县城跑漳州,找各种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购置了一台150瓦的上海飞跃牌晶体管扩音机,一台中华牌206电唱机和数只红声牌高音喇叭,终于鸟枪换炮建起了林果场广播站。

此后几年的开山造林或抚育幼林大会战,场里会派人协助我在合适的山头用竹篾编成的“谷搭”和油毛毡盖一间简易的广播室,然后把广播设备搬上山,再把场里的柴油发电机抬到半山腰给广播站供电。

有一次为赶第二天开播,我和林育农两人晚上10点多,带着一支手电筒匆匆赶往山上的广播室。不料半路下起小雨,我们俩一脚高一脚低地沿着泥泞的山路,跌跌撞撞地爬到山顶广播室,早已是一双泥腿一身泥污狼狈不堪。我们和着被雨打湿的衣服,躺在那四面透风的广播室的一堆稻草上歇息。半夜里,一阵山风呼啸而来,冷得我们直打哆嗦,只盼着快点天亮。多年后提起那晚的经历,林育农仍唏嘘不已。

此时的“战地广播站”已初具规模,数只高音喇叭覆盖着几个山头,广播声响彻山谷。有时,我还向公社广播站借来一台601磁带录音机,播放一些当地群众爱听的芗剧,当然也少不了革命样板戏的片段和那些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以及那脍炙人口的马季的相声《坦赞铁路》等等。各大队也纷纷投稿,表决心报进度表彰好人好事。公社领导也不时利用广播进行“战前动员”,发表“重要讲话”。我们林果场的女知青蔡併生、罗慧容等都担任过“战地广播站”的播音员。

在林果场蹲点的下放干部林雪安负责指导我们的宣传工作。早就听说她年轻时歌唱得很好,在大家鼓动下,她也亮开嗓门,高歌一曲《英雄赞歌》。录音播放后,许多人都来问是谁唱得这么好听,几近专业水平。

那几年的“战地广播站”搞得轰轰烈烈、风生水起,有力地配合了“农业学大寨”的热潮。领导高兴,群众高兴,我们也很有成就感。以致于以后公社每次搞什么大会战,“战地广播站”都成了标配。不过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在开吴田山的公路时。

吴田山是长泰县境内的两座大山之一,海拔1128.7米,是闽南沿海一带海拔最高的山。山上有一个生产大队好几个自然村,由于不通公路,人们世世代代都是挑着担子迈着双腿走那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县里为改变山区的面貌,决定开通一条横贯吴田山的公路。公路一头连着陈巷公社美彭大队,另一头接着枋洋公社江都大队,全程三十几公里,中间还有一段通向山顶正在筹建的电视转播台。

吴田山公路大会战于1974年夏收夏种后开始,陈巷公社负责美彭大队到山顶电视转播台的路段。公社以大队民兵营为单位,集中了一万多人,堪称万人大会战。县里高度重视,成立了大会战指挥部,由县委常委柯祈瑞担任总指挥,公社书记杨金宝任副总指挥,公社和县里都抽调了一些干部到指挥部工作。县委书记曲友三也亲自到工地召开现场会进行动员部署。记得充满激情和文采的曲友三书记还当场赋诗一首,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当时吴田山大会战的热烈场面。可惜年代久了没能记住。

我当时被抽调到大会战指挥部,在县知青办干事陆旦荣领导下负责筹建“战地广播站”。林果场的女知青蔡併生和公社广播站的女知青庄淑勤也都调来担任播音员。我则负责技术和宣传报道方面的具体工作。

记得指挥部还把古农大队的知青叶伟康调来当事务长。叶伟康的父亲文革前是省七建的总工程师。由于文革,他未能子承父志而是到“广阔天地”当了知青。不过他那聪明的脑袋总能想到办法把大伙的伙食搞得众口皆碑。指挥部上上下下都说找对了人。

陆旦荣是上海人,五十年代末上海气象学校毕业后分配到长泰气象站,后调县知青办当干事,说话风趣幽默,工作经验丰富,我配合他工作学了不少东西,后来也成了好朋友。

由于开公路战线很长,为确保广播效果,我们采用2部150瓦扩音机并机播出,12只高音喇叭遍布在工地的各个山头。公社广播站也支援了录音机和一些节目磁带,加之两位口齿伶俐,闽南语纯正的女知青播音员,以及各大队踊跃投稿的知青通讯员队伍,把个“战地广播站”搞得有声有色,生动活泼,发挥了很好的宣传鼓动作用,受到大会战指挥部领导的充分肯定。其时的吴田山“红旗招展,遍地狼烟,千军万马,人声鼎沸,广播一响,群山沸腾。”那热烈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难以忘怀。

历时两个月的万人大会战,开通了横贯吴田山并通向山顶电视转播台的公路。这条公路后来虽多次维修,但一直沿用至今。

吴田山大会战结束后,我回到了公社林果场。听公社一位干部说,年底又将调我去洪岩水库冬修水利的工地搞广播宣传。

不过还没到年底,1974年12月初,县里就把我调去参加吴田山电视转播台的筹建工作了。此后,我离开了农村,正式成为我所热爱的广播电视行业的一名员工。

笔者在长泰吴田山电视转播台(摄于1974年)

如今,那千军万马,战天斗地的场景早已一去不复返,“战地广播站”也成了记忆中的往事。不过回想起来,我从事广播电视工作的起始点,也可以说是从那知青岁月里的“战地广播站”开始的。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于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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