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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男孩 第10章 白日引路人

2018-12-02  本文已影响70人  月下幽笔
原创首发

文/简书-月下幽笔

他长得白白胖胖,穿着一身背带牛仔裤,里面套着一件半袖衬衫。可是个头太矮小了,看上去还没十岁的孩童高,却挺着一个大肚腩,那肚腩和他的脸一样圆滚滚的,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超大号的不倒翁。

他站在距离自己一尺左右的一个洞口旁——那应该是个地道,用一双小巧的眼睛打量着我,“你又是谁?”他警惕地问,将手里的东西横在身前作出防御的姿势,我注意到那是一盏灯笼。

“我是这里的房客!”我躲在窗帘后面回答说。

“别撒谎!”他喝道,沿着墙角开始迂回般向我逼进,“101房间从来不招待客人,它可不是用来住人的。”

“真好笑,不是住人的?那我在这里玩吗——你不要过来!”我突然鼓起勇气喝了一声,小个子男人没有料道我会突然发怒,被吓得往后一跳。这让我一下子有了底气,他还没我高呢,我不应该怕他。

我从窗帘后面走出来,站到床边,他则退到床的另一边,像隔着一条河似的朝我望着。

“你最好老实交待——你在这干什么?我可有朋友的——他很快就会来,快说吧——说呀——不然你会被撕碎的!”他恶狠狠地恐吓道,但脸上的表情却很紧张。

“我也告诉你,我也有位朋友,应该说比朋友还可靠——他是我哥哥——他就在外面——我只要喊一声他就会冲进来,把你这小偷扭到警察局去!”

我的话显然让这家伙焦躁不安了,我注意到他两只脚在往后慢慢挪,看样子是想要逃跑,这下我更加断定他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了。

“我才不怕呢……”他突然撂下这么一句,然后猛得朝地板上的那个黑窟窿钻去。

我连忙大叫起来。“抓贼呀——快——杜克,快来呀!”

这下他居然不跑了,急赤白脸地转过头来,(此时他的半个身子已经下到地道里了),“你喊什么?杜克?”

他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巨响,杜克连着门板撞了进来。那门板完全脱离了合页,一下送出好几米远,直接倒在了床上。

“怎么了?”杜克焦急地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颗脑袋。忽然他激动地喊起来,“哈!安冬!你来啦!”

叫安冬的男人重又从地道爬出来,一把扑到杜克身上,但他只能勾住杜克的脖子,那场面看起来相当滑稽,就像是父子重逢似的。

“你去哪里了?亲爱的?”他气喘吁吁地问。

“我一直在走廊里呢。”杜克回答说,“我不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能来,所以就呼呼睡大觉了,我的妹妹一直在这里守着呢,好了过来,安乔,不要站在那里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安冬——快过来——对,就这样。”

我走了过去,杜克刚要开口讲话,这时走廊里飘来一阵咕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杜克愣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赶在人群走进房间之前,将他们拦在了外面。接下来的一幕简直可以用一眨眼来形容了——小个子男人就像是一只地鼠似的一下子扎进了那个洞口里,随后地上的那个窟窿重新被地板盖上了。

这时杜克和那位贼眉鼠眼的伙计互相推嚷着进了屋子,一起涌进来的还有一群看热闹的流浪汉。

“刚刚什么声音?”瘦高个男人看到倒在床上的门板后惊跳了起来,“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他瞪着杜克喊道,“老板是个大善人,可没让你们这样糟蹋东西啊,不行,你必须得赔偿,否则我只好把你交给警察了!”说着他揪住杜克的衣领往外拽了一把,但没有拽动,他的脸立刻青红难辨了。

杜克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他手足无措地拼命解释,可那些流浪汉像蜜蜂一样嗡嗡地吵闹着,根本听不清他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只好扭过头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那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积攒下来的。我点了一些交到那个瘦高个手里,他数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因为他很快就把手从杜克的胸口松开了,不过他再也不允许我们住在这里了。好在这时大家口中的那位慈善家出现了。

他看起来更像个流浪汉,手里提着一个空酒瓶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染剂已经褪色的褐色头发。然后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询问了这里发生的情况后,便大手一挥,将那些钱还给了我们,并叮嘱那伙计明天找个工匠将门板定好。

“还有这样的人!”人群散去后,我惊讶地说。“他就不问门板为什么会掉下来吗?”

“这间屋子的事情他是不会问的。”杜克说。“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在方恩特学校的荣誉校友墙上见过他的照片,他是我们的学长。”

我正想问什么,这时地板响了,不过这次是轻轻滑开的。

安冬像个冬菇一样从地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们走了吗?”他紧张地问。

“等一下!”杜克走过去将那扇门板扶起来,堵在门框上。然后对着地上的脑袋使了个眼色。

“吓死我了!”安冬从地上钻出来,心有余戚地说,“你可真够鲁莽的!”他埋怨杜克道。

我心里暗暗窃喜了一下。

“乐什么呢?姑娘!”他突然对着我说。我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刚刚聊到哪里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还没说话,杜克又充当起了急先锋,“安乔,我妹妹!”

“唔……我差点忘了,她在房间是这么喊的,‘我要喊人了,我哥哥就在外面!’吓得我都要逃了!”他用夸张地表情模仿着我的口吻说。

“她真这么说的?”杜克惊异地问,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称呼他为哥哥的事。

“当然了!不过刚刚你说什么,她叫安——巧?哪个qiao?”

“是安乔,乔木的乔。”他们在我面前一问一答,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这下安冬忽然用一双小巧的胖手抓住了我。“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家人!”他激动地说,我正纳闷儿,他继续补充道,“这么久我在奥德镇还没遇见过和我同姓的人呢,要我说,我才是你哥哥呢,你叫安乔,我叫安冬,多么顺耳!对了,我正想问呢,你们怎么不同姓,难道她是你表妹吗?”

我刚要说话,他又将脸转回了杜克。

“这可说来有些话长了,我们其实——”

“好了!好了!”安冬焦躁地打断杜克的话,“留着以后再给我讲吧!我们现在必须得马上走了,都已经误了点了。”他朝墙上的钟表看了一眼。“天亮之前要是赶不回去,我敢说,艾维又会在马得阳校长面前告我的状!”说着他重新提起放在地上的灯笼,轻轻地把灯笼一侧的一个凸起物拧了一下,灯笼便亮了。

“走吧,记得把屋子灯关了。”

我们跟着安冬陆续下了地道,这是一条长长的楼梯,曲曲折折地一直往下蜿蜒。我感觉就像是骑在一条长长的黑蟒身上一直往无尽的地底下钻去,大概走了十来分钟,脚下的路才变得平坦些。我们迈上了一块平整的坡路,这时才我注意到,我们是站在一块站台模样的地方,借着安冬手里灯笼的光线,我看见我的左手边竖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荧光粉歪歪扭扭地写着“福隆旅馆站”的字样。在前面的一条漆黑的看起来像条轨道的地方,停着一辆分不清是汽车还是火车的大家伙——它只有三节车厢。车头灯亮着,照射着前方一条幽深的隧道。

我和杜克跨进了第二节车厢内,而安冬钻进了车头位置的一个小舱门里——那是驾驶室。他在那里鼓捣了一阵儿后,车厢发出了一声长笛,在这漆黑的地下显得格外悠长刺耳。伴随着这声长鸣,车内亮起了一排排小铜灯,它们像水钻一样排成两排分布在车厢顶上。这下我更倾向于这是一辆小型火车的结论,但我却从来没有坐过这样漂亮的火车:车厢颜色主要由大量红色和银灰色组成,车厢壁上漆着一道道黄色的条纹,就像是游乐园的卡通火车一样。一条长长的,绣有麋鹿图案的深褐色地毯一直延展到火车底部。每节车厢大概有四十个座位,它们被这条地毯一分为二划作两列,每列又并排着两个座位。每张座位都是采用木质高背靠椅,上面还放着一个卡通靠垫,在每个靠窗座位的厢顶上,还装有一盏漂亮的银质小吊灯。

我捡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杜克则跑到第一节车厢的尽头,将头抵在玻璃门上,朝驾驶室望着什么,我估计他可能是在悄悄观察安冬是怎样把这个铁家伙运行起来的。

窗外仍然黑漆漆的一片,毫无风景可言。我选择再补一觉,这一回笼觉似乎很长,我又梦到了刚到格利佛公馆那个下午做的那个梦了,这次我终于看清那个背着我在峡谷飞翔的男孩的模样了。杜克?我叫了一声,天上突然投下一片明晃晃的阳光,我醒了过来,发现仍然在火车上,下一刻我立刻明白刚才那明晃晃的阳光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们的火车正驶过一片灯火辉煌的的街区,那些房子矮矮的,方方的,整齐地罗列在一起,就像一块块明亮的糕点。

“不要睡了,”杜克走过来说。“我们就要到站了。”

我早就没有睡意了。将鼻字贴在窗户上,欣赏起这美丽的奇景来。“地下也会有灯城吗?”

“比灯城漂亮的多!”杜克得意地说。

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眼前的景色倏然一下消失了,就像一下子被黑暗卷进了大嘴里。四周重又回到那种广袤的寂静中。等再次隐约可见一点灯光时,火车已经滑进了一个长长的站台,但站台两边并没有任何人。不久,火车停了下来。

杜克手舞足蹈地抻了抻身子,挽起行李箱,跑下了车。

从这个站台的布局来看,它像是一个地铁站。因为我发现了旁边有两处通往高地的台阶。可是从周围环境来看,它更像是一个荒废已久的码头——四周的岩壁上长满了杂草和霉菌,脚下的石板路也覆盖着一层绿绒绒的苔藓,而且彼此之间铺得很不规整。

“哈——唔霍——我又回来了!”杜克张开手臂,在空无一人的站台里大喊大叫。

这时安冬也下了车,我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件驼绒大衣。

“走啦!”他朝已经冲到站台远处的杜克喊了一嗓子,然后又对我说,“你哥哥真是个孩子。”

我点点头。好像突然间我不是孩子一样。

我们沿着那处爬满霉菌的出口拾级而上,杜克和安冬并排走在前面,一路叽叽咕咕地谈论着什么,安冬不是发出“啊”“哦”“天哪”之类的感叹,我猜测杜克正在跟安冬讲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因为每隔一会儿,前面的小个子男人便会回头看我一眼,目光里满含着惊异神情。

我们走出了站台没多久,便被一个巨大的龙形石拱门挡住了视线,那上面刻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奥德镇欢迎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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