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我们想偷的，只是被别人遗弃的温暖
昨晚跟家人一起去看了一部日本影片《小偷家族》。被某国娱乐界长期洗脑的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个搞笑电影。但，在电影开场后，我才发现它跟搞笑或者娱乐丝毫不沾边。
《小偷家族》图片来自网络
《小偷家族》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作品，是根据一个小女孩被父母虐待致死的社会新闻改编而成的电影，获得了第71届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
电影讲述了一个“不存在”的家庭，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捡回来的，也可以说是被“偷”回来的。年龄最大的奶奶初枝是被妈妈信代“捡”来的，妈妈信代和爸爸治是因为意外事件组合在一起的，小姨亚纪是被奶奶初枝“捡”来的，而儿子祥太和小女儿玲玲是被爸爸治捡回来的。
这个“不存在”的家庭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一直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他们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只能靠奶奶初枝每月6万日元的养老金勉强度日，于是偷窃就成了他们获取日常用品的手段。
“没倒闭商店里的物品不属于任何人。”“哪些没条件在家里学习的孩子才去上学。”爸爸治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孩子（儿子祥太和女儿玲玲）的疑问，总能找出类似的借口。
但是，再美丽的谎言也终究有破碎的一天。奶奶初枝去世、妈妈信代被工厂辞退、儿子祥太因偷窃摔伤，爸爸治、妈妈信代和小姨亚纪选择带着女儿玲玲逃走……，警察适时出现，将全家都抓住了。于是，这个偷来的家庭在瞬间支离破碎。
在警察的讯问下，家族成员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妈妈信代和爸爸治之所以组合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一起杀死了对信代家暴的丈夫；小姨亚纪最爱的奶奶长期从她父母那里敲诈钱财；为了继续骗取养老金，他们共同把死去的奶奶埋在院子里；当祥太出事后，一家人为了自保准备抛弃他逃走……只有小女儿玲玲，企图用沉默和绘画，来挽留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家庭的温暖，但警察和媒体却选择将她送回虐待她的亲生父母家里。
信代笑着说“再见”，然后消失在监狱门后；亚纪回到曾经的小屋，静静注视着她和奶奶曾一起睡过的地面；治追着祥太的公交车，想跟他好好道别；祥太回头看着逐渐变小的治的身影，无声说出“爸爸”；玲玲趴在冰冷的阳台上，向街边默默张望。——电影在沉默而孤独的镜头中嘎然而止，留给观众无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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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的日本小说很多，电影却很少，这次去看《小偷家族》还是被女儿反复安利才去的。看完之后发现，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日本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善于叙事，尤其是通过平淡无奇的镜头缓慢叙事。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场面，也没有激烈高昂的情感冲突，更不会有明显刺眼的广告插入，整个作品就好像笔触细腻的社会纪实，客观冰冷，让人不敢直视。
据说这部影片被一些日本人骂成“卖国求荣”的作品，因为暴露了太多的日本社会现实。
比如：家暴问题。妈妈信代和小女儿玲玲都是被家暴的受害者，但是社会却毫无作为。信代是通过杀死了前夫才逃出魔爪，而玲玲是被爸爸治“捡”到，才短暂脱离苦海。
再比如：少女援交问题。小姨亚纪脱离亲生父母家庭，选择做一名援交少女，在与异性的短暂接触中获取温暖。而她的亲生父母，对外却宣称“她一直在澳洲，过的很不错”。
还有：孤寡老人的赡养问题。奶奶初枝有养老金，却没有亲人。在被前夫抛弃之后，她一直孤独的生活在又破又旧的低矮平房里，如果不是这几个“捡”来的家人，来问候她的只有一个因收了贿赂而要求她尽早拆迁的人。
当然还有关于临时工的社会保障问题、经济形势不景气导致的企业裁员问题等等。
虽然影片里涉及到这么多社会问题，但导演是枝裕和选择了一个完全中立的拍摄角度，整部电影中没有一句说教。每个人似乎都能从电影里看到一些东西，但导演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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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最深的是电影的切入角度。《小偷家族》不是从社会普通人的视角出发来刻画生活的，完全是从社会边缘人的角度切入。那些在我们眼中不入流的小偷、杀人犯、乞丐，却拥有跟我们基本相同的生活：打点零工、也偷点东西；做饭吃饭、玩游戏、看烟花；一起聊天、分享生活的感悟——他们也有自己的痛苦、欢乐、社交和幸福，跟我们并没什么不同。
从这个视角出发，随着故事的一步步发展，你会情不自禁的忘记自己长期秉持的价值观，情绪跟着这几个小偷跌宕起伏。影片最后，当警察和记者，这些平时代表着社会正义和普罗价值的人物出现时，你会觉得他们的存在是多么“不和谐”。尤其是当他们打着维权的旗号，将玲玲送回到亲生父母家中时，你恨不得闯进屏幕里为玲玲和“小偷家族”们进行申辩。
这种感同身受的叙事技巧，不止是是枝裕和的专利。在前段时间上映的日本影片《昼颜》中，导演西谷弘采取的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一个出轨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在导演感同身受的描绘下，居然让人完全恨不起来，反而一直为她的命运扼腕。
《昼颜》图片来自网络
从我们长期所受的教育来说，要颠覆自己的价值观，从被唾弃的价值观出发去理解事物，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对于小偷、杀人犯、第三者等等社会边缘群体，我们最习惯性的说辞就是：活该、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但，日本导演通过自己的方式，轻声诘问你：这，是真的吗？
我们眼中曾经只是单一的颜色，但他们却希望用不同的故事和视角告诉我们：世界，并非只有一种颜色。这也许会让你迷茫、痛苦甚至颠覆，却是你迈向广阔世界的必经之路。
在这个酷热难耐的夏季，如果你既没办法行万里路、又不能读万卷书，那我建议你到电影院看看这部《小偷家族》吧，这个发生在身边岛国上的孤独又普通的故事，也许会让你得到一晚上的清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