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代《芳华》落幕时,痛哭了谁?
几经波折,《芳华》终于在一七年的最后一个月正式上映,从国庆档变成了贺岁档。
但是从九月份开始,就有零零星星的看过点映的人写了影评出来,但是关于这部冯氏风格 “阳光灿烂的日子”式的致青春,影评太多莫衷一是。
在此之前我并没有看过严歌苓女士的原著小说,是以无从比较小说与电影的差距,但是当我走进电影院的那天下午,我发现这是我见过的年龄跨度最大的一批观众,上到斑白之者,下到懵懂孩童,都整装待发地坐在观众席上,等一场芳华。
有人说这是严歌苓和冯小刚那一代人的芳华,其实不尽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芳华,但归根结底都是青春的芳华,都是曾经的我们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当蓦然回首感慨芳华逝去时,才会在不经意间红了眼眶或是潸然泪下。
这种情怀上的共鸣不仅体现在文工团这个集体的标志性象征上,也在刘峰、何小萍、萧穗子、林丁丁等这些个体前前后后的命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当时代的洪流与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在一起,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如一叶浮萍般,在这场巨大的洪流中不停的奋力向前游,直至各自天涯,各自被湮没在人间烟火的岁月中。后来蓦然回首时,昔日容颜不再,情谊也回不到从前,不由感叹一代芳华陨落,像刘峰与何小萍这样的人却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我第一次止不住眼泪是在何小萍给父亲写信的时候,这个傻姑娘,自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为了让父亲认得自己,偷偷拿了林丁丁的军装去拍照,被发现之后因为自卑不敢承认,而遭到排挤。如果说在她写信之前我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怪她如果大大方方承认了就不会有后面的排挤,但是在她给爸爸写信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何小萍这个从农村一路来到文工团的傻姑娘,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离开家来到文工团能够得到尊重,就像萧穗子在旁白中说道的那样,何小萍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所以尽管没有军装事件,她还是会被排挤,还是会被人欺负。说到底,军装事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或者借口罢了。
在这个像大观园一样的文工团,能歌善舞的花儿一样的姑娘们,个个有着修长的腿,匀称的臂,姣好的脸,她们尽情地在舞台上跳着唱着,在舞台下撒娇着嬉闹着,她们享受着刘峰这样活雷锋式的人照顾,理所当然地肆意,而何小萍就像一个自带异味的异乡者,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文艺女兵们看不起她鄙视他,男兵们嘲笑她不愿与她一起排练,只有刘峰真心实意地愿意接纳她帮助她。
旁白中萧穗子说,一个始终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识得善良,也最能珍视善良。
文工团的男兵刘峰是一个善良的人,“活雷锋”似的善良,去食堂打饺子捡破皮的吃,南方的姑娘吃不惯饺子他就给她下面条,战友结婚他给做沙发,每次去北京开会都是大包小包的给捎东西,甚至连猪圈里的猪跑了也找他帮忙。
可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在听完邓丽君之后拥抱了自己一直喜欢的姑娘林丁丁,却被林丁丁为了保全自己落井下石诬陷他耍流氓,从此命运急转直下。
刘峰被下放的那天,只有何小萍去送他。
何小萍识得刘峰的善良,所以她为他的遭遇不平,选择不原谅林丁丁,在刘峰走后与整个文工团拧巴着,最后被处理到野战医院当护士。
影片中最长的一个长镜头,前线战火中那纷飞的血肉之躯差点模糊了视线,而被打穿动脉的刘峰却一心求死,他渴望着他的英雄事迹由此会被谱成曲,填上词,写成歌,流行到一个女歌手的歌本上,那个生有甜美歌喉的林丁丁最终不得不歌唱他,在歌唱时想到他,想到他的死终究与她有关系。
如果刘峰就此死去,那么他或许真的如自己所愿,只是可惜他没有死成,从而变成了失去一条胳膊的籍籍无名的退役残疾军人,最终为生活的一地鸡毛东奔西顾着。
在这场战争中,刘峰失去了胳膊,何小萍却垮掉了。
医院里,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十六岁男孩,他问她,“你一定很漂亮吧,有对象了吗?”
“算有吧。”
“有还是没有?”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比雷锋还好,我配不上他。”
镜头一转,黑暗中她替那个男孩挡去了什么,忽然就成了人人歌颂的英雄,从被欺负到歌颂,何小萍她接不住这落差,于是疯了。
最后一场演出,那穿着病服在草地上独舞的姑娘,那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一群姑娘,跳完这最后一支舞,都将告别了过去,走向另一种人生。
大抵是多年的情怀塑成了一抔芳华,无论是林丁丁委屈的趴在床上控诉刘峰就是不能抱自己,还是萧穗子撕碎了一地的情书,抑或是多年后刘峰与何小萍相依偎的镜头,冯小刚自始至终都是温情而又克制的在讲述,讲述的过程不算煽情却让人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一代人的芳华就此落幕,昔日妩媚的林丁丁发了福,和郝淑雯好了的陈灿变成了钱串子,而刘峰和何小萍却显得更为知足,始终待人温和。
岁月终究是善待了这两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