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原来死亡离我们这么近

除夕之夜， 正要准备跟妈妈包饺子， 接到了大姨去抢救的消息，陪着妈妈立刻来到了医院。 虽然疫情已经沸沸腾腾，但那个时候，知道妈妈必去不可，而我也非去不可。 

医生很淡定的说了一句，“人是过不来了。”回想起那一刻我的反应， 还是不肯相信。 怎么就过不来了？ 看医生的表情很镇定哈，心里还嘀咕着， 人就走啦？哥哥好像没听见医生的话一样， 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再抢救抢救，您再给想想办法。 医生稍显不耐烦的说， “人肯定是没了。”

我们一走进抢救室，看见的是心肺复苏机器仍在工作，等着家属最后的放弃。 在我们看来这个决定似乎很简单的， 但对于哥哥来说，我能体会到清楚的说出，停止抢救是何等的困难。 

姐姐很淡定的描述着心梗的发作，不过15分钟内，如果抢救无效人就没了。 现在已经1个小时了。 都是徒劳了。 于是， 妈妈和二姨开始哭泣，而姐姐跟我却忙着要计划接下来我们要安排的事情。 医院的费用结算，人的安置，丧葬事宜，通知亲属…… 原来在这个时候，真的没有时间难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就在除夕家家团圆的日子，我们4个人加上我哥哥，站在医院的门口，等着灵车来拉人。一切都还懵懵懂懂。 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人就要拉走了，安排何时下葬，安排何时跟哥哥的父亲合葬。 

夜深人静，安置好了遗体以后。 妈妈不放心哥哥，要陪着哥哥回家， 哥哥已经40岁了。 10年前离了婚，平日里都是大姨照顾哥哥， 这一次只有哥哥一个人了。 妈妈、二姨、我跟姐姐陪着哥哥一起回家了。 

一进家门，家里堆满了废弃的杂物衣服，家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弥漫了陈旧腐败的味道。 待我们扒拉个地方坐下，便开始寻思着如何处理家里的杂物，废瓶子，油腻的罐子，破旧的衣服鞋子~ 总之把屋里堆放着影响行动的地方要收拾出来，一起头，便整理到了半夜3点。 从7楼一趟一趟扔垃圾。 

本以为的悲伤痛哭，取之而来的众志成城帮助哥哥打扫房间。原来，有时候，没有时间难过。

时间从不肯为谁停留，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一边经历着大姨的丧葬，一边刷朋友圈看新感染肺炎的人数，原来死亡离我们这么近。从除夕夜开始，每日的早出晚归，寂静的街道，阴霾的天气，让人无精打采。亲人们每日谈论着大姨，舍不得吃喝，放不下儿子，这下，全都放下了。 

看着哥哥的家，冒出来的问题：“人，能带走的是什么？” 这个每个人都百般在意，十分呵护的家，这个在除夕之夜让我们心心念念的家，我们能带走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看着家里，桌子上包着一半的饺子，饺子馅还新鲜， 可人已经走了。 仍能想象到家人的温存，可此刻人已经走了， 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所以，人苦苦追寻的是什么，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人这一生有多少放不下的人和事儿呀， 可是那一刻， 不就这么扔下走了吗？ 

姐姐问我， 科比走了，你郁闷吗？ 我不郁闷。 在我心里，仿佛生死也是个人的选择。 是命吧！  姐姐说其实估计大姨也不想活了， 活得太累了。 操心哥哥的婚事儿，为哥哥的未来担心， 整日着急。 可是到头来，自己所有遭受的苦痛于这个世界有意义吗？ 不过给自己平添烦恼罢了。 这是业力吧。 

二姨嘴里还唠叨着，要是不这样， 要是不那样~ 是不是就没事儿啦哈。 妈妈这几年念经学佛，虽然伤心难过，却也知道了无常。 就是无常。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我说，“发生什么， 我们都得接受。” 人生， 不就是不断地接受地过程嘛。 只是有些容易，有些甚难。 

就好像失恋、分手、分离、失败、死亡…… 每一次， 不都得接受吗？ 不接受， 就苦了自己。 接受了， 便服了。 原来我的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如果老天爷要发生什么，那我接受，我服。 人一旦臣服，仿佛心就安了。

有人的朋友圈说2020年的打开方式不对，可不可以重新来一次。 没有了， 人生没有彩排，原来每一分钟都那么珍贵。 原来人说走就走了……

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们懂得珍惜呢？ 今天路过楼下超市卖糖葫芦的柜台，想起疫情的传染， 平日里轻松买到的糖葫芦，原来都是幸福。 原来生活的点滴，本就是幸福，本就是难得，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珍惜生活，没有那么多附加条件。活着本身就很难得。 活着真好！

未知死，焉知生。 如果人类不用死，也许人就永远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如果没有爆发这样的灾难，也许人类就永远不会反思，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这个春节过得太深刻了， 深刻到令空气都凝结， 也许一个民族静下来的时候， 是她真正成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