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是爱？爱是拥抱，是亲吻，是触摸，是害怕，爱是想要。

    崇阳四季如春，城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海棠，灿烂的红色夹带着洁净的白色，沿着皇城的轮廓不停延伸，城门口的梨树似乎没怎么变，一如我当年策马出行，染一肩白雪，恍然抬头看到心爱姑娘时，那般灿烂风光。只不过上一次我一人独去，远离故乡，一身鲁莽，还是少年模样。几年后我回到这儿，披一身风霜，没有什么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且身旁是卿衾，与她共站城门口，身侧是静水流深的冕河。你知道吗？其实那几年我很遗憾没能和卿衾早一点遇见，但当我站在那里，山河里听雨声轻拍，阿衾似有若无的暗香浮动在我鼻畔，我觉得，也许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崇阳地势独特，海拔渐高，于城门口眺望几乎望尽半城风景，一片璀璨。冕河在崇阳一分为二，形成包围状，似两条玄黑绸带，既刚且柔，孕育在这种环境下的皇城自然风调雨顺，极尽繁华，若是第一次来，那种扑面而来的豪气是很让人难忘的。卿衾柔柔嗓音略带点珠玉似的清冷，在夜色里浮起。

        “美吗？那么多年没回来。”她眉眼含笑，晕着点湿意，像个平常小姐。

        “当然。”我虽自幼随父伯出门过军旅生活，不像京城公子哥儿，身上一身贵族烂习气，但在独自带兵出去之前还是有些娇气的。回城的时间不算多，但总是被我那些哥们儿拉去风花雪月的场所，真正的平民生活，区别于权贵的奢侈和军队的艰苦，真正平平淡淡的那种细水长流的生活，我没有经历过。

        “你来得凑巧，今日是六月初三，正赶上花神节，走吧，我们去看看。”她转过一点身子，裙摆处闪了一点银光，我有点想笑，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布料，果然还是小女孩。

        崇阳的繁华令人咋舌，进了城门就非常热闹了。花神节原名百花节，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节日，在这个节日里，大多是青年和少女出游玩耍，或者是情侣出游，或是男女联谊，花神节里有很多活动，其中最重要的活动是百花女的评选，会选出全城还待字闺中的少女中，最美和才艺最好的那一位。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倒是丞相夏禹连的小儿子夏禹苍远爱参加这些，倒听他说过好几次。

        因是青年男女的节日，所以来过节的都会选择明亮的颜色来着装，唯独我们这一对，两人都着深色常服，低调过头了反而在一街子鲜艳颜色里显得格格不入，引人注目，一路上不少人频频回头观看。我倒是习以为常，可卿衾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停地扯衣袖。有一次扯到我的袖子，迅速收回手，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好笑，存了故意的心逗逗她。便问她:

        “怎么了？想牵我吗？”卿衾飞快地瞪我一眼，想了想，解释道:

          “我以前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太出门，后来接手隔楼后有很少露面，呃……不太习惯这种人多的……这种场合。”不远处，一对情侣正难舍难分，大陈一向民风开放，又是这种节日，有这种景象很正常。

            我知道，不过还是期待了一下她的回答，如此正经的答案，倒真是意料之中了。有点失望她说了实话。但是下一秒，我觉得我可能出现了幻听。

          “所以，你牵一下我吧。我们别走散了”

          熙攘人群前，她逆光看我，笑盈盈的表情。

          我大脑空白了快十秒，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也笑:

        “好啊，被莫将军牵，你真幸运。”

          她切了一声，想抽出手，可被我紧紧拉住，怎么也扯不开，气鼓鼓地和我对视，半晌撑不住又笑了。我也是笑着看她，可是紧张得手都有点抖。

        就在那一瞬间，远处中央广场的烟花在天空中呈现出五彩的颜色，楼上的人往下扔花，打得到处都是花瓣。

        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吗？

        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