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门的厕所

  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北方的一个村庄，每家都有一个院落，现在也是，只不过房子变成了两层的楼房，每个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都建了一处厕所。

  没错，这个厕所是露天的，不大，如厕时抬头即可看到天。晴天的时候，去厕所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下雨天和冬天上厕所就成了一件苦不堪言的事。

  你能想象乡下有多少人晚年的时候，摔骨折是因为上厕所滑倒而至？我记得经常听亲人们议论。因为厕所就是特别简陋的，又特别肮脏的地方。有的人家建的很偏僻，少有人去，又是土地的，久了生出青苔，遇到雨天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这种露天厕所的好处就是很干燥，没有冲水但是通风，太通风了，冬天里要是大号能把人冻个半死。农村每家的院落都很大，所以厕所也不小，至少有两个卫生间那么大。有的将就的人家会搭个棚子，可以遮风挡雨。但是公厕给我的印象就是臭不堪言，农村人对卫生和边界的不清晰就体现在厕所上。

  它没有门！

  你能想象家里只有一个厕所，又没有门的胆战心惊么？就是你用的时候，别人也可以自由出入使用的，而且家里只有一个厕所，如何区别男女呢？小的时候我家都是女孩子，有一个厕所，我坚定的认为这个厕所是女厕所，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父亲，当时的震惊不亚于霹雷闪电。从此上厕所就没那么坦然了。长大一点我甚至想着挂个“有人”的牌子。后来看了小说和新闻，有关于女厕所偷窥的事件，那我们北方这样的厕所就具备一切被偷窥的条件呀！建在角落里，又是只有一人多高的墙头围成，有的时候个高的都能看见。远远的都能看见谁家的厕所建在那里。成人轻轻一跳就能爬上去。厕所也成了窥探别人家的据点，当年我家邻居出了命案，一个夜晚被抓时，邻居们就是趴在我家厕所偷窥整个抓捕过程。

它没有门

其实老家对门的概念就是一个面子的虚设，就像看似每家都有一个院落，但每家每户都是大门敞开的，家里各种门窗也是敞开的，除非他们真的不在家才把门锁上，不然他们没有锁门的习惯，钥匙也是从不带在身边，放哪儿？你们猜。就是这种敞开很有接纳性，左邻右舍都是熟悉的乡邻，甚至自己的弟兄。遇到少油少盐少葱少辣，走过来借一把就走。农用具也是可以随时借用。这就是杂糅的文化，心理学家会说共生的关系，事实上很多年了，农村的文化就是乡土文化，聚集一起，相互扶持。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人常说吃百家饭长大的，也只有这样的乡土气息人情把邻里的孩子当成自己家孩子一口一口养大。我堂弟，我表弟他们暑假经常在我家吃饭，我姐每次回家一到婶婶家玩，顺便就在她家吃了。直到现在我也是不客气的去他们谁家都是又喝又拿的。

没有边界，彼此很亲密，当然也有过于亲密的窒息感，让你有上厕所时的胆战心惊，也有能在夜晚朗空时看到日月星辰。如何在这样的两端平衡，这就需要经验出智慧来。中秋节到了，回故乡去，团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