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我的姥姥》

                      文/大地.森林

      我多年在外漂泊，身在异乡内心深处常常怀念一个人——我的姥姥。

      姥姥是1901年出生的，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又赶上兵荒马乱，所以姥姥的前半辈子大多是在逃荒要饭中度过的。 直到解放后分了地，姥姥的生活才算安稳下来。虽然后来不要饭了，但是姥姥常年奔波、四处忙碌、极度节省的习惯一直保留着，我童年的很多记忆大多与姥姥有关。

      我跟姥姥的感情可能是天生注定的。因为我上面有两个哥哥，我父母有了两个儿子之后就不想再生孩子了。姥姥对母亲说“要个闺女吧，要个闺女老了有人疼”。在姥姥的多次极力的规劝之下，我妈才生了我。刚出生的我，又瘦又小，我妈说我那时就像我爸的鞋底子一样大，不好养活，我的二哥比我大两岁，当时正是难缠的时候，晚上不让母亲搂着我睡觉。没有办法，姥姥为了能让我健康地活下来，只好白天忙完她家里的活，晚上来我家抱我睡觉。我是十月份出生的，就这样从头一年的冬天一直抱到第二年的春天，每天晚上都过来。现在真的无法想象当时已经73岁的姥姥，怎样用了半年的时间挪动着小脚、走着夜路、风雨无阻地来我家抱我睡觉。感谢我亲爱的姥姥！没有姥姥的照料就没有我的今天！

      姥姥家离我家只有二里多地，姥姥经常来我家。每次上我家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把留着的最好吃的东西拿给姥姥吃。当时农村里鸡蛋还都舍不得吃，拿着用来换钱。每次姥姥来的时候，母亲就给姥姥煮鸡蛋吃，或者是给姥姥做鸡蛋茶，姥姥每次都很倔强着说：“不吃！”让我母亲留着卖个钱。我母亲每次都生气的说，“特给您做的，让您吃您就吃吧！”每次娘俩都得争论个三、五次，姥姥才开始吃，还不忘给靠在门边流着口水的我分一半。姥姥在去世的前两个月还要爬着去地里捡麦穗，说是这么多粮食浪费在地里太可惜了，还骂舅舅们是忘了穷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记忆里有一个很深的印象，就是我跟姥姥去县城，去她的一个过的比较富裕的侄子家走亲戚。姥姥到侄子家之后，直接被请到客厅里的“上坐”。堂舅陪着姥姥唠家常，舅妈赶紧去做饭，记忆中那是我小时候去的最富有、最高级的一家，客厅的墙上挂着当时80年代最流行的大挂钟，八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从未见过的瓷器，沙发上铺着镶着蕾丝边的雪白雪白的沙发布。我怯生生的不敢坐，姥姥看见了，说了一句话，“去，珍妮，去沙发上玩”，我堂舅听到了，赶紧把我抱到沙发上，又给我拿了好多好吃的点心。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我从没见过这些，不敢动筷儿，姥姥看见了，趁着堂舅一家人不注意，悄悄地告诉我：“多吃点儿啊，不吃白不吃”。长大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姥姥会说这句话。看着堂舅一家对姥姥的毕恭毕敬，我才知道姥姥也是很威严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姥姥是一个本事很大的人。

        我小时候经常住在姥姥家，跟着姥姥去地里拾麦穗儿、捡苞米、捡大豆、走亲戚……。 虽然姥姥是小脚，但姥姥走路特别快，这跟她早年逃荒要饭的经历有关，早已练就了一副健步如飞的身板。所以每次跟姥姥出去都被她远远的落在后面，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童年记忆里还有一个片段，就是姥姥跟姥爷吵架，这对冤家吵了一辈子，到晚年时，吵架好像是每天必做的事。我从未听过他俩好好地交流过，常常一开口就是吵，然后是二人对骂。姥姥没有服输过，一边干活儿一边骂，有时候都走出二里地了，姥姥嘴里还骂个不停。后来听母亲说，我姥爷一辈子赌博，不知过日子。姥姥独自一人，要饭养大了六个孩子，他对姥爷有极度的不满和恨意。这要是现在，婚姻早就完了。那时候没有离婚这一说，两个人硬是养大了六个孩子，相互厮守着对骂了一生！彼此都活到了86岁，先后去世的。

      姥姥去世时我刚13岁，没法尽孝，当我长大懂得了反哺报恩时，姥姥早已长眠于地下了，这也是我多年来难以弥补的夙愿。                   

      姥姥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受尽人间苦难、还能依然保持善良的本色，勤劳节俭、豁达乐观的老人！

      愿姥姥在天堂好好安歇吧！

                    2022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