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开心了么？－1、2

part 1

如果每个人在懵懂出生时，都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那她应该不是人。或许是出生的场地、或许是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

她出生的地方，是大部分人的终点：殡仪馆。她的父亲是一个烧尸工，从小，她的身边能看到各种不同的人生告别：热闹的、死寂的，或喧嚣或悲伤。她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大部分来送葬的人，似乎像是来参加一个聚会，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酒席，讨论着各种八卦及生活琐事，而与亡者有关的事情却很少被提及，亡者的家属们也都忙着招呼客人，打点着一切，忙忙碌碌，一切似乎与亡者有关，一切又似乎好想无关。当关上这一切喧嚣的大门，是尸体被推进火化间，看着尸体一点点的被送进去焚烧，大约1个小时后，出来一堆白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会打开鼓风机，用特制的锤子，将骨头碾碎，鼓风机会将多余的骨屑给吹走，剩下的才是骨灰，装进骨灰盒，交付到死者亲人手中。

父亲常常会带她去工作场所，看多了离别的戏码，她看着父亲工作碾压骨头时随风飘散的骨灰，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离世都不能保证尸骨完整，有什么是永恒呢？关上门是冷寂，打开门是喧嚣，她暗自发誓，要做好一个戏子，尘世一场，带着面具演好各种场合！

她的父母其实都是火爆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能开怼，烟火气重的很，这样的人，演起生活的戏码来自然是演技极差。正所谓物极必反，负负得正，她从小性子极为冷静，很少与人发生争执，格外的安静，听话。然而这一切依然阻止不了家里不停的争吵，暴躁的父亲与暴躁的母亲，两个人像是丛林里的狮子，互不示弱，相互厮杀。她已经很习惯了在这种争吵打架中一个人生活，既不去劝架，也不哭闹，实在觉得无法忍耐，就跑去姑姑家待一阵子。

某一天当她又因为家里的争吵在姑姑家呆着时，母亲突然道来接她回家。她乖乖的坐上母亲的自行车，这一路母亲慢慢的骑着车，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母亲异常的温柔，给她买了好多吃的，柔柔的跟她说：“宝贝，妈妈以后再也不跟爸爸吵架了好不好？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她仰起头看着母亲，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不同，然而没有什么不同，母亲神态自然。

“好…”她回答道，波澜不惊的，像她一直以来的性格。

母亲看着她，想张口再说点什么，最终，嘴巴只是张了张，没有再发出一个音节。或许，母亲自己也不相信吧。

承诺能管一时，却不是一世，经过短暂的宁静，她们家的日子又恢复到以往的惯性中，继续争吵，似乎这才是这家子生活应该有的正常状态。

她已经适应了，没什么大不了，也不用为我担心，她暗暗的在心底对母亲说。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一种猝不及防的状态。

这天父亲和母亲还是在家吵的异常火热，她待在房间，戴上耳机，mp3里面放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气势恢宏，音乐磅礴，有足够的力量帮她隔绝外面的喧嚣。突然父亲冲进门来，整个人都在哆嗦发抖，一把扯下她的耳机，慌张的大吼：

“不好了，你妈刚刚从楼下跳下去了！”

她惊呆在那里，mp3里的命运交响曲还在继续...而有的人的生命已经嘎然而止，那个最亲的人，去了。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像极了母亲的性格。她始终记得最后在楼下看见母亲最后一眼的模样，头先着地，面目全非，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她发现她居然记不起母亲的容貌，像强制抹去的记忆，变成了模糊的滤镜。她，一下子成了没妈的孩子。

后面的日子她与父亲的相依为命，这样的日子并没过多久，父亲就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告知她：从此以后她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瞥向女人，女人看上去性子很软，说话也是柔柔的，跟母亲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女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赵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叫我云姨就好。”

说完拉了拉身后的女孩，柔声的说：“宝贝，快点叫姐姐…”,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偷偷的观察着她，看到她把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马上咧开嘴笑了起来，快步扑倒她身上，冷不丁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女孩就在她脸上重重的啵了一口，带着欢快的笑声，撒娇道：

“姐姐，我叫开心。好开心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

说着说着头还朝她身上蹭了蹭，像一只示好的小狐狸，笑的又乖又暖。她惊讶的打量着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眼睛很大，整体五官很秀气，约莫有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她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露出了微笑，露出八颗牙齿：

“妹妹，你好！你也很漂亮呢。”

手抬起，边说走，手已经在开心脸上游走，似疼爱的夹住开心左脸上最嫩的一块肉，突然一捏一扯：

“妹妹，今天你开心了么？”

嘴唇靠近开心的耳朵，低声耳语到：

“未来，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part 2

她们遇见的这一年，开心8岁，她12岁；开心读3年级，她读6年级；当知道两个人一个学校的时候，开心开心的像一个小狗一样，围着她不停的转，年轻轻轻不学好，就开始了唐僧的模式不停碎碎念：

“太好啦，以后我就有一个姐姐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了。”

“太棒了，太棒了！”

“姐姐，学校后面有一家卖臭豆腐的超级好吃，我好想跟姐姐去吃…”。

她有的时候会偏着头看看开心的脸，似乎想从开始那张嫩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譬如“虚伪，譬如做作”，然而迎接她的，永远是一张纯真的笑脸，而在她看向她的时候，那笑容会变的更加的灿烂，像花儿一样，遇到她，就争先恐后的展现着自己最阳光的一面，这种花叫：向阳花。

自从母亲走后，她坚持让父亲给她改了名，她现在叫瞳，瞳孔的瞳，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窥见。父亲从来不曾告诉过她母亲跳楼的真正的原因，而她也从来不曾问过，她了解他，这样一个暴怒的男人，如果去问他不想回答的事情，无疑于在揭他的伤疤，这样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换来一顿揍或是责骂，不然还能怎么样？这是他对抗生活的方式，瞳瞳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能够理解。只是，她并不太理解，像云姨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嫁给她的父亲。存在即合理，她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也不想要去深究，日子，就让她继续过下去吧。

云姨搬进了主卧，家里是一个两居室，开心跟她睡同一个屋一张床。对此安排，她没有太多的异议，倒是开心，似乎是真的很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紧紧的抱着她睡觉。瞳瞳喜欢与任何人保持安全的距离，这样能让她感觉到安心，一切都恰到好处，永远不会太过。现在睡觉却成了她最困扰的事情：因为开心不但会像一个八抓鱼一样紧紧的抓着她，睡觉时候还总是不老实，不是睡到半夜脚伸到她肚子上了，就是睡着睡着，感觉脖子被开心搂住，呼吸不了。瞳瞳有的时候真怀疑开心是故意的，然后从开心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终于有一晚，瞳瞳受不了了，决定跟开心好好谈谈。

“开心，以后睡觉可不可以不要抱着我睡觉，我不习惯。”

“可是我喜欢抱着姐姐睡觉啊～”

瞳瞳一脸的无奈，内心各种os：你以为喜欢就能想干嘛就干嘛么？！我还想上天呢！叹了口气，继续晓之以理：

“开心，你抱着我，我晚上会睡不好，睡不好第二天上课就犯困，这样学习成绩会下降的 …”

“姐姐..我听说你在班上都是倒数第二了，下降不下降有什么关系啊？”开心不解的问。

“…….”

你听谁说的，你倒是说啊，瞳瞳内心瞬间不淡定了，就算是倒数第二，不是还有一个下滑空间么，怎么能说倒数第二跟倒数第一没有区别呢！！！额，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呀？！瞳瞳不甚聪明的大脑龟速调整了一下战略。

“你晚上要是再抱着我睡觉，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听到这话，开心沉默了，表情凝重，很是纠结，坐在床上使劲的掐着大拇指的指甲，偷偷往瞳瞳这边看，黑亮的眼珠藏在密密的眼睫毛下转啊转的，很能吸引人的视线。

“好吧，我...答应姐姐了…”开心嘟着嘴，念念碎的抱怨，望向瞳瞳的神情还是很哀怨，可是眉间也有了妥协和无奈。

瞳瞳看着开心若有所思的状态，内心惊叹还是只有恐吓打压能产生屈服，难怪那么多黑社会喜欢用。 不管怎么样，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晚上睡觉，瞳瞳如愿以偿的可以在床上自由舒展睡姿，就在快要进入梦乡时，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密不透风…第二天醒来，看到开心乖乖的躺在一边，圈成一个拱形，以一种舒服的状态闭着眼，小脸粉中透着嫩，惹人喜爱。再看看两人交缠的手指，因为睡着了，手也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从开心手中抽出手指并没有那么的费劲，瞳瞳抽出手指，再看了看熟睡的开心，

瞳瞳这时才又开始好好注意这个妹妹，才8岁的小姑娘，梳着密密的刘海，正好突显出那双大大的眼睛，眼尾微微向上翘，很有凤眼的味道，斜着眼看人的时侯一定很勾人。饱满的额头，尖尖的下巴，和她妈妈一样漂亮的鹅蛋脸，嘴唇肉肉的小小，颜色是很浪漫的粉色，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好吧，看在妹妹长的还不错的份上，就让她晚上睡觉牵着手吧，瞳瞳内心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