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回家过年

2019年1月31日，踏上了从北京西站到重庆北站的回家之旅。

今年，我选择了坐火车回家，不是高铁动车，是需要耗时18小时的火车，但这已经比其他从北京到重庆28小时的火车快不少了。我是硬座车票。

时隔多年再坐超长途的硬座，记录一下作为春运大军中的一员，难忘的旅程。

拖着行李箱坐地铁到北京西站，顺利取了票去候车厅。密密麻麻都是人和行李。

各候车厅中间的大道正中，两米一个工作人员维持秩序，洪亮的声音喊着“靠右行靠右行、不要逆行”。两边麦当劳肯德基等快餐门店门口排着长队。

北京西站候车厅走廊

我预想到上火车是一趟很耗时的过程，提前2小时到达了。走到候车厅门口，向里看一眼，几乎没有可以进去的空间，候车厅门口两边也站满了人。原本该提前40分钟检票进站的火车，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开始检票了。

候车厅里站满了人
我的座位在第6车厢的第二排，是个不靠过道也不靠窗的中间位置。坐旁边靠过道的女生已经收拾好坐下，我来得也算早，顺利把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此时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

发车之前我抓紧时间吃了点带的饼干，从下午5点48到第二天中午12点，中间还要经历漫长的夜晚。

慢慢的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行李也越来越多。我对面那排座位靠过道的女孩随后来了，和男朋友的座位，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坐下后女孩还开玩笑似的跟男朋友说，每次一跟他坐火车，买的票就势必坐不到一起。这女孩应该是大学生吧，中间迷迷糊糊检票的时候好像看她拿出了学生证。

据发车还有半小时，车厢慢慢满了，行李架和座位底下，几乎都放满了行李。对面排另外两个座位的旅客也上车了，是一对年轻小情侣，他们的大行李箱已经没地方放了，只得放在狭窄的座位前，踩在脚下。

行李架上的行李上，几乎都还有另一件行李

还剩我旁边靠窗座位的旅客没有来，我在想ta来了该多不好受，放脚的位置被一个大行李箱占据了一大半，只剩少许可以勉强放下但无法动弹的位置。

结果靠窗来了个小女孩，大概刚上初中的年纪，但身高比我高体重也比我重了。

小女孩还带着两个塞得鼓鼓的背包，一大一小，她勉强挤进去坐下了。对面大行李箱的主人告诉她放脚不方便的话，可以踩在行李箱上。

桌上早已堆满了行李，包括我的包。脚下的空间只够小女孩放下小的那个背包，大包只能一直抱着。我能感受到这样坐着的不便，但也难以帮助她，因为我也动弹不易，而且从身形上来说我比她还瘦小。

等到中间的过道、车厢连接处、卫生间都站满和坐满了自带小板凳的站票乘客，发车了。几乎无法过人的过道，乘务员要穿越一节车厢都不容易，餐车也艰难的来了一次便放弃了。

坐过道的人们

发车后不久便是饭点，车厢里开始传来方便面的味道，这是很多坐火车的旅客都会提前备好的粮食。坐对面的小情侣也开始边吃坚果边看剧，和男朋友隔着过道的女生，因为过道中间做了一位大妈，站着一位大叔，也无法聊天，玩起了开心消消乐，我旁边靠过道的女生戴着耳机在微信聊天，靠窗的小女生抱着背包动弹不得。

有小孩的哭声，有外放的音乐、电视剧的声音，有聊天吹牛的大叔声音，有嗑瓜子的声音……男女老少，从某种眼光来看，大多是物质生活中下层的人们，奔着回自己村里的目的地，在这节车厢里聚成了一个小社会。

在这不算好的环境里，我开了飞行模式，继续看最近的大热韩剧《天空之城》，一个讲诉豪华别墅区里居住的人们为孩子高考而疯狂的故事。剧里里豪华的房屋和眼前拥挤的车厢，交替出现在我眼前。

看剧的悠闲并没有持续很久，坐了3个小时腿无法伸展，渐渐的膝盖和腰都开始不舒服。到达第一站，石家庄站，乘务员让下车的旅客提早换到车门，不下车的旅客往车厢中部走，凌晨到汉口虽然也会下很多人，但上车的人会更多。但车厢中部也没有地方可以走了。

旁边的小女孩估计也做得不舒服，抱着那么大一个包。心里感叹一个小孩自己坐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后来她妈妈不知从哪节车厢找来，递给了她充电宝和一袋有海带丝辣条之类的小零食，便嘀咕着找来不容易，让她好好坐着，没空闲的地方坐，便又走了。

原来是一对母女乘车，只买到一张坐票，妈妈让女儿坐了。

凌晨到了武汉，果然，车厢里的人不减反增，我虽然在座位坐着，但也有种越来越拥挤的感觉。最难受的是，因为过道无法通过，卫生间门口也坐满了人，断绝了去卫生间的可能性，因此发车时就决定不去上厕所了，包里两个保温杯装的水，这18个小时内只敢喝了不到半瓶。

后半夜大家都渐渐开始困了。旁边的小女孩手机没电之后，也停止了玩耍开始睡觉。但抱着一个大包实在不好睡吧，睡不了几分钟时不时地就开始叹气。我把放在桌上的包拿下来放地上，最开始不想放地上是怕弄脏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又尽力腾了腾脚下的位置，让她把包放地上，趴在桌子上睡。

把包放下后脚下空间的局促

小女孩之后，过道旁边的女生也开始睡觉，慢慢地也开始往我身上靠。小女孩是一靠上自己就醒了，但女生靠上来之后还睡得更安心了。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从来都对与陌生人的碰触十分不适，而且我是睡眠极浅的人，别说靠着我了，稍微碰我一下我都会立刻醒来那种。

于是我后背往前倾了一倾，想避开让她醒来调整一下睡姿，结果女生的头直接靠到了我腰间，并且没没有醒来。我只好站起来，拿出kindle看《大江东去》。直到女生转换了睡姿我可以坐下了，我才坐下睡一会儿。

女生靠在我的座位和衣服上睡觉

夜间中途站陆续有人下车了，到天亮车厢稍微空一些，过道能勉强过人了。早上有醒来的人可以正常去卫生间了。等坐我两边的女生都醒了恢复正常坐姿，我在天亮后继续睡觉。

接近12点，火车没有晚点，基本准时到达了重庆，下火车时等人流都走完了，我最后才拖行李下火车。出站口的寒风中大概等了20分钟，才等人都走完，出站。

但出站并不意味着旅程的结束，我坐轻轨便能到家，但出站的很多人中，还需要换成重庆主城到区县的其他火车或者客车，又是另外一段路。但只要一到重庆北站，还是觉得到家了。

上大学时也有过从广州坐硬座回重庆的经历，时长甚至更长。每次我都心里下决心，还是买机票吧，再也不坐长途火车了。这次从北京回重庆的火车，也有不适的时候，但却不因此烦躁了，反而开始珍惜这次行程。平日里还是飞机出行较多，自从工作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坐在办公室格子间里的同事们，这次火车行程，火车上嗑瓜子吃泡面斗地主的人们，让我觉得真实。

一节绿皮车厢，承载着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多更浓的单纯向往，回家过年。

2019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