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哲思〗1.来,干了这碗真正的鸡汤!
1.
夜雨嘈嘈,清晨,落木萧萧。熟睡时又踢开了被条。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邂逅一场秋雨,消褪酷暑烦闷,一洗心中红尘。也让人,心知冷暖。
忽热忽冷,由热及冷,竟想起《太极拳谱》上的话:“太极,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动而未形有无,谓之“机”。乍暖还寒,最难将息,却易感知。
秋寒还未真正冷上心头,桂子馨幽,金碎难留,已是纷烦时候。
总想借一场秋雨冲走烦恼。总想狼吞虎咽吃下什么,填满不可能填满的心。
许多时候,吃喝,不为果腹,是为填心。
吃喝久了,反而厌恶提起那些很有文化底蕴的饮食名称。
最后觉得,世间最惬意的饮品,当属早春的花茶,盛夏的冰啤,还有秋意渐浓时的一碗鸡汤,一碗真正的鸡汤!
2.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间的滋味,或浓郁,或清雅,是难以同时体验的。
西餐里的“鸡汤”,就有浓汤(veloutee)和清汤(consomme)之分。
浓汤需要黄油面酪曾稠,清汤需要鸡蛋清、鸡胸肉蓉澄清。但浓汤和清汤的美味,都来自于基础鸡汤(chicken stock)的味道。
基础鸡汤的制作,是每一个西餐学徒的必修功课。
中餐吊基础鸡汤,鸡骨要焯水,去除血水。
西餐焯水叫做blanching,本意是cooking briefly in boiling water的意思。这是对蔬菜而言。
不过,焯水之后,风味也就流失了许多。在我的厨房里吊汤,骨头是严禁焯水的。
把骨头放进烤箱,烤香。再投入冷水中。伴以杂菜(mirepoix)和香草束(bouquet garni),六个小时,文火慢煨。火候到时,自然美味。
世间许多相遇,只在初相见。让最初的相见,成就最终的守候。
最初的一拜天地,最后的一谢天地。爱,便在百年匆匆中,天荒地老。
3.
记得喝过的第一碗浓汤和清汤,是在墨尔本的厨艺课上。我的得分:不及格。
墨尔本,被同学们戏称“猫本”。
一个连蛋炒饭都会炒糊的中国留学生,后来能成为一名澳洲金牌主厨,成长的艰辛,难以言表。
当时差的,是对西方文化的不了解。
曾到一位意大利裔的中年大叔家做客,尝到了他做的意式蔬菜鸡汤。
用收浓后的鸡汤,煨上杂菌时蔬,没有盐的调味,已然咸鲜十足。
他说,这款汤的做法,是他家族的配方,传自他已过世的父亲。
他的父亲初到猫本,就在餐厅厨房里打工。后来移民。因为工作的劳碌,长时间的站立,晚年时,膝盖受损,竟不能弯曲。
这位已过世的老厨师,凭着微薄的工资,拉扯大一双儿女。儿子工作后,成为安保业知名的经理。
儿子依然无法原谅父亲的怪脾气带给他的伤害。但是父亲去世后,他会时常做一碗父亲经常做给他的鸡汤,默默的吃着。
父亲的爱,活在一碗鸡汤里!
人放不下怨,也放不下爱。生存的艰辛,从来没有华丽的矫情。坚强,藏在不善言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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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道菜,可以充饥,可以美味,但必须走心。
走心的不是食物,是菜肴里面的心意。
我对我的厨房团队说:要带着爱做菜,所以,你不是在做菜,你是在做“爱”。
那年假期回国,母亲为我做了一碗鸡汤。
鸡肉带着骨头,粗糙的斩成块,丢进电炖锅,拍一小块姜,扔进几粒花椒。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有肉吃有汤喝了。
汤不甚清澈,肉也有些柴。温暖却在心里。
她说:妈妈想尝尝你做的西餐,你得金奖的菜的味道。
我说:太麻烦了,又累,我不想做。就去蒙头大睡。
我们为名利多么费心。我们欠亲人多少关心!我们,欠最亲的人,一碗真正的鸡汤。
5.
后来回猫本,为了学艺,有时一周同时打三份工。有时呆在租的房子里练习,买五公斤土豆,一吃就是一周。
在我挥霍青春的时候,父母已老了。
回国的时候,揣着沉甸甸的四块金牌,三块银牌,还有一个Philosopher Chef的称号。
这些,在父母的岁月流逝前,无足轻重。
一碗真正的鸡汤,是关于时间与情感的积淀。
鸡清汤,除了用鸡肉蓉和鸡蛋清澄清,还可以冷冻之后,放在冷藏冰箱里慢慢解冻。
冷冻后,鸡汤的胶原蛋白凝固了汤里所有的杂质。滤出后的鸡汤保留了原汁原味。这是分子料理的清汤做法。
不用守着一锅汤,搅动蛋清和肉泥,只要静待时间流逝,就能得到结果。
再次吃到那碗家里的味道的鸡汤,是去年在病床上,妻子为我熬制的。
出院后马上试菜,找到了新工作。我要养家糊口。
没有什么心灵鸡汤。干了这碗真正的鸡汤。我给你讲活下去的故事。
不好意思,鸡汤文太高深莫测,我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