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者的残局——1 伊始
（莫石异，石墨的同素异形体之一是金刚石，即钻石）
一颗来不及改变其轨迹的陨石撞向地球，正中东经98.5度，北纬25.3度的活火山群。
岩浆大量喷溅，火山体本身也外形瓦解。流出的岩浆覆盖了半径从一百五十到三百八十千米不等左右的地面，半径八百千米左右土地上是浓厚的火山灰，较轻量的火山灰覆盖的面积难以计算。当地虽然已经驱赶居民撤离，但连同被波及的周边地区仍然死伤惨重。离中心较远的，做好防护的人们生活继续，而这块寸草不生的土地被慢慢遗忘。
随后，各地政逐渐府发现地球资源正有加速枯竭的趋势，而那片土地上似乎出现了新型物种。经机械初步探测，这片土地有未曾发现的元素放射，进而在陨石撞击记录的127年后，正式派遣出当时的科学家、志愿者、建设工人，在人不可直接接受放射的范围，建造专门“围墙”，采取封闭式研究。
这些人是第一批原住民。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第一批。
这份记录写完的约200年后。
看起来20岁左右的青年站在新出的单机游戏试用机面前。
似乎是在羡慕，但是他操作还算熟练，一开始单手操作方向控制键，后来需要摇晃机身整体的时候，他伸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随着游戏有节奏地摇晃起来。
很快，试用关通关了，接下来就没有新鲜的可以操作了。他的眼神表示着在思考要不要换一个游戏机继续。
“小莫，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虫子有点狠？”店主拎着自己的手背出来，给莫石异展示他被什么东西攻击后发肿的甚至有点腐烂趋势的圆形小伤口。
“上点药呢。”莫石异瞥了眼，随口说说。
伤口虽然比起蚊蝇之类的严重，但很小，不至于去专门的医疗场所。
而且店里其他人也有这种现象，没店主严重而已。
“怎么回事，就你没有吗？”店主特地拎起莫石异的袖子，手臂，手腕，脖子，脚踝，都看了个遍，确实没有。
莫石异嫌弃地抹开店主，“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招它喜欢吧。客人都看见了干嘛呢。”
这名青年确实在看他们两个的动作。
店主趁机靠近莫石异，“你说他是不是买不起？”
但这名青年有着高品质的深蓝灰色的头发，在光线下甚至让人怀疑发丝是中空的,发根处也没有残留的黑色。这染起来不便宜吧……莫石异这样猜测，他到处能见到的是会洗褪色的那种。
衣着虽然有点脏，但本身的材质大概不错，甚至不太像是针织物。
零花钱用完了的孩子。莫石异得出一个不需要负责任的结论。
“探索关卡的入口不应该是突出来的。”这名青年确定了他俩的动手动脚已经结束了之后，说了一句。
莫石异原本是想跟他推销的，但被这句话抢了先。
“这……应该是要找游戏开发提出的建议……”莫石异认识到这句话不是什么好的为顾客着想的语句，“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可以向供货商提出来……诶，不过这机型，这机型还是很合适的，简单大方，重量也适中，按键不卡……”
“如果是我，我会设置几个洞，然后只有一个才是下一关卡入口。”青年打断了他的话。
洞？
莫石异没想过这个。
“引导人类自己想要挖掘的洞，其中一个才藏着真的能通往下一关的门。”青年说的难度越发加大了。
这只是个运动竞技游戏，怎么还包括了这种脑力思考呢。况且这是试玩关，这种难度显然是不合适的。
“那，要不要试试其他的？这个机型适配的游戏还有这些……”
青年摇摇头，走出了店门。
果然是不买啊。
接近下班的时间，这小店外鲜有其他人经过的小巷子“照例”有点吵。
听内容，这帮游手好闲的人似乎是找到了调戏对象。
“诶，你哪里来的，没见过你啊。”
“别躲呀，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是就是，这头发哪里染的？让我摸摸……”
“要不我们做个朋友？赞助我们喝点小酒～”
其中有个人应该是醉了。
被调戏的对象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没说话，莫石异没听到。
店长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怎么，你还想掺和进去？”
“没，不想。”
只是这些混混之中听到了貌似自己小时候邻居的声音。
莫石异还是出去看了一眼，提希的小雀斑和小时候一样明显。
“提希！”莫石异远远喊了他，提希抬头注意到了他，“啊”了一声，准备逃跑。
这一跑，莫石异倒是要追了，不管店主也探出的头，他象征性地跑了两步。
提希跑远了，另外几个人觉得无趣，愤愤看着莫石异，其中一人吐了口唾沫，都吊儿郎当地走了。
莫石异终于看到了被欺负的人，正是在店里只玩不买的那个青年。
虽然他现在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莫石异还是显示出了能够“镇压”提希的大哥哥姿态，伸手就要摸他的头发，不过也是想试试他的发质。
“怎么样，有没有……”
青年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避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出了巷子。
长得挺端正，但表情真够臭的，跟看着游戏机的样子完全不能比。
莫石异继续回店里做他的收拾工作。远远听到摩托车轰鸣，抬头时，看到一辆疑似复古外形的摩托车飞驰着经过店门口，骑车人正是刚才的那名青年。
在那几天后，莫石异回到住处时，天已经黑了。电视里在放地下挖掘的录像，没看到开头，不知道是哪天。
挖掘的口开得比较大，岩层分层还算明显。地面钻孔的器械发出不响但也很恼人的重复轰鸣声，不过电视里放出来的应该已经是处理过的了。
莫石异自认已经非常不关注政府了，但他们挖掘的新闻也太密集。
他知道这三个城市和外围是在新开发的土地上建成的，这片土地之前什么样子又何必总是展现在世人前呢？保持点神秘不好么。
钻了大半圈的孔之后，那片圆形的偏脆的岩层，也许只能称为土层，陡然塌陷。
“哇”声随之而来，包括拿着话筒、观看监视器屏幕兴奋的记者。
中空了一段，应该是天然的。
但中空部分测量下来也就三米多，没什么意思，整体空间也不大。
向下挖掘工作继续，好像岩层变硬了，钻孔机停止工作，看起来是工程师的人在讨论什么，也许是不是要换钻头。
监视器上的记录是8千多米。
还不错，现在他们挖洞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莫石异吸干净了桌上随意留下的一个浓缩营养袋，晚饭就算解决了。
看书加听说，以前的人们，一家人吃饭，桌上能出现几十种不同的食物。现在可获取的食物品种达不到那么多，他的三餐偶尔会被浓缩营养袋取代。
讨论的工程师们没得出什么结果，准备回收钻孔装置再说。监视器的位置有点抖动，拍摄着刚才没拍到的其他方位。基本是黑漆漆的，只是这个空间里的岩石或者土层不大平均，继续挖掘下去有坍塌的风险吧。
监视器此刻像是被一根绳子吊着，转着圈圈，让观众都觉得眩晕。
虽然只有两瞬，莫石异还是发现了，有一块地方，似乎像是人造抹平过的，类似水泥的样子。
这虽然极其有可能只是某块不一样的岩层而已。
这时手机滴滴响起，显示的名字是意料之中的。
“你看见了吗？电视里挖掘的那个。”电话那头的人没藏住的兴奋。
“什么？”莫石异不打算自己指出来。
“水泥！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空间旁边，其实已经有人造的环境存在了？”
看来刚才很可能不是自己的错觉。本来白厦和灰流兄弟俩就对这种“秘密”之类的极其敏感，灰流去世之后，原本温和的白厦似乎不自觉带着点灰流的特质，就像替他一起活着。
“我……其实没看清楚。”莫石异没能肯定白厦的意图，不敢正面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随后坚定说着，“我想去看看。”
莫石异在权衡自己和白厦两个人去探险的利弊。
白厦与灰流两个人在的时候，绝对是探险最有经验，也有最全工具的。但是莫石异经历没有他们多，他们两个搭配他怕有点不够。
“美音去吗？”莫石异问他。美音作为探险爱好者和白厦的女友，曾经也加入过他们的小队几次。
“美音？”白厦有点意外。“我没叫。怎么了？”
“我是想，多叫点人，起码还有把风的。”莫石异已经有了人选。
“叫人可以啊，你想叫谁？”
“我邻居提希。”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行，我再叫个苦力，让你轻松点。时间我再定。”
这事就算敲定会发生了。
提希的联系方式是他自从上次遇见之后，猜测提希会出现的地点拦截了他，强行要来的。
提希肯不肯去倒不是问题。
莫石异是会让美音出现在那里的。
“引导人类自己想要挖掘的洞，其中一个才藏着真的能通往下一关的门。”莫石异挂了电话后才想起来那个青年说过的话，可能这才是他会同意去探索的真正缘由。
在莫石异威逼利诱之下，提希“同意”了这次探险，并要求再带一人过来。这人是提希后来玩起来的，莫石异不认识，但也无所谓。
莫石异顺利把美音带到了白厦的面前。白厦的表情简直别扭。
听说白厦单方面要求分手，理由是弟弟死了，没什么心情，想安静几天。莫石异没有撮合人的习惯，只是觉得叫上会更合适，队伍更完整。
“这个挖掘工作是录播，开播三天前挖的，现在没人继续了。守卫也很少，可能是觉得一般人下去太难吧。”白厦定好了日子那天说的。
8千多米，莫石异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目前这里最近的山峰到顶也不会这么高，谁都没提前演练过。
分工时的白厦应该是看出了提希对莫石异的害怕，坏心眼的让提希的同伴作为放风的，自己带来的“苦力”背着其余人背不下的器具也下去了。提希虽然提出了他没经验，白厦仍然以需要“分阶段”踩点为由，让提希必须下去。
绕开守卫的路线和破坏外围栅栏并恢复原样的，是白厦和美音两个最有经验的人，默契传递工具，是被当作苦力的名叫萨赫的人。莫石异和提希以及他那个名叫乔恩齐的小伙伴，只能做到不帮倒忙。
和莫石异根据以前看电影和小说的经验不同，这里甚至没装任何感应装置。
“如果真像你猜测的那样，这是人为制造的，你会怎么做？”莫石异在进入这个洞前最后确认一下。
“怎么做？怎么做是再说的事情。也许看情况要不要把消息放出去。或者成为我们这些人的秘密，也挺好的。我们是在做求真的探索，不是在搞事。”白厦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绳索一边回答，不知算不算认真。
下去的人是奇数，为了节省时间，分成了两人和三人，美音和体重最轻的男性一根绳索。美音表示了不满，但她知道现在这么做是最佳的。
“如果只是确认是否人造，不需要那么多人下去。”美音嘀咕了一句。
“是我打乱了计划。”莫石异同样小声对美音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尴尬了。”
“不，是需要的。”美音的这句话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光是分两组下去，就耗费了近两个小时。
白厦分配的专用通讯设备也时好时不好，在地面上的乔恩齐小心翼翼求问什么时候能回到车里，但得到的回答一直都是等等。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不太一样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与平常相比也不太一样。
“空间还可以。”白厦举着手电照了一圈，估计了一下他们可操作的范围。
提希刚才和美音一起下来，还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仅是异性这么近这么长时间相处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因为美音挂在他身上实在是太费体力了。
白厦找到了之前疑似是水泥的地方。
水泥倒是不一定，但人为抹平应该是真的，就像是泥瓦匠随手抹起来的，没有特意修得太平整。
凿开了这处“水泥”周围黑色松散的石头，甚至这么轻松，都让人怀疑它的结构。
露出了较大片的“水泥”，角度没测，应该是垂直于“地面”的，如果他们脚下站的也这样算的话。
敲击这部分，听不出什么。
白厦取出了检测厚度的仪器，这确实是与水泥相似的成分，这部分的厚度大约30厘米。后面又有空间了。凭白厦的工具是可以钻开的，只是这动静……
莫石异还在考虑这个的时候，白厦已经和萨赫组装好了钻孔的工具，美音在为他们照明。
这声音在他们听来也太响了，不知道在地表的乔恩齐能不能听到。莫石异打算问问，通讯设备这个时候又不怎么好用了。
“让乔恩齐撤退吧。”白厦看莫石异试图用这通讯器，才想起来的样子。
混杂这钻孔声，莫石异好不容易传达了这一点。
出现了一个洞，从里面望去，虽然比较黑，但似乎有微弱的光。
“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不太一样。”这不用测，闻就知道了。有点近似烟雾感又有点其他的气味……?总之莫石异没有合适的形容词。
“唔，有点刺激呢。”美音先说。她拿出了自己的过滤面罩，其他人也相继拿了出来。莫石异倒没觉得刺激，不过面罩既然带了就戴一下。
钻出这个圆孔之后，再扩大就简单多了。现在的他们更肆无忌惮，直接敲了起来。
很快，洞的面积就够一个成年人通过，手电照过，这里是有斜坡，白厦在身上固定住了绳索，进去先探探路。
没多久，他就出来了。“没问题，可以走。你们谁要害怕，就留在这里。”他说完还解开了绳索。
莫石异是要进去的，美音和萨赫已经做出了准备，提希在犹豫。
“你留着吧，或者叫你的好兄弟拉你上去。”莫石异用着轻蔑的语气。
陆续跨进水泥窟窿，的确是有倾斜的坡道，足够两个人勉强通行。前方有着微微的光亮，从左边透出来，是冷白光。
原来这里有个转弯，他们摸索着粗糙的也许是岩壁的东西，估计从洞口开始计算，下降了4、5米。
景象慢慢开阔了。
光亮越来越明显，甚至某些密集的区域如同开了日光灯的室内。
背后有声音，众人向后看的时候，发现是惊慌失措的提希。
“诶，别打，别打我。乔恩齐说有人在巡逻暂时不能拉我上去，我我我……一个人呆着有点……所以我还是找你们来了。”
有人巡逻？
要是一时间那个乔恩齐都不靠近放下我们的上升工具的话……莫石异想看看白厦的表情。
“胆真小。那现在先前进，总要收获一些再走。”
继续前进，仔细看这些发光物，有些长得像石头，有些长得像树木，只是都以“晶体”的方式存在的，无数的小小切面，凹凸得没什么规律，最终形成了这种外貌。
还有一些细小的，飞来飞去的，是蓝绿色光的，像是萤火虫。
有软土，有草，有真实的石头和较小的树木，乔木灌木都有，再有点动物也不足为奇了。
看起来像兔子的动物正吃着灌木的树叶，而它的腿……更应该叫蹄子。
没见过的物种，犹如是做了拼接实验。
看见了他们，这个动物并没太吃惊，而是继续安静吃完了之后，再“嗒嗒嗒”地走了。
如果这辈子只能看到这种景象一次，莫石异也能清晰描画出这个动物的样子。他姑且称这个“马蹄兔子”，在吃完它的美餐，转身离开的时候，也分明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眼中的光芒。
让莫石异想到了充电充满了的绿色闪光。
在这些发光晶体下生长的植物是充电的原材料吗？说来自己都好久没好好吃过蔬菜了，最近喝了数不清的浓缩营养液。
“来得值了。”在众人都震惊面前景象的时候，白厦最先反应过来，甚至主动靠近了这些发光物体。
隔着手套摸了摸植物，没什么感觉，又摸晶体构成的“树枝”，“有点热。”白厦说。莫石异也摸了摸，确实。
这一层空间目测最高的地方有7米以上。
说“这一层”的原因是，在地块与地块之间的缝隙，甚至该称为间隔，可以看出来下面还有一层，甚至是还有许多层……
下一层与上一层地块的连系，应该就是这些晶体组成的“树”承托的。每个地块的高度并不相同，有点岔开。
每一棵“树”都是分三枝，有一些“树”，主枝和侧枝、延长枝等，都连接了地块的下缘像是托住的样子，还有一些树，其中两个主枝连同它的侧枝等“托”住地块，另一个主枝就“突破”地块面，与自己身旁的晶体组成的“石头”结合加固，在地面上看就像是新的“一棵树”。
下方的“树”也有冷白色的光。
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景象，不管是电视还是书籍里。
要不是地块与地块之间有防坠网，他们宁可相信这种环境是没有人存在的。
有了防坠网的好处也相当明显，这个小队的人就敢大胆往前走了。
在间隔比较宽的地方，也能清晰看到下一层有动物在穿梭，甚至有鸟飞过，翅膀划到了防坠网，网震动了一下。
这层的动物有几只像是狸的小型动物快速跑过，也没有看他们一眼。随后在远一些的地方穿梭而过的像是豹之类的，似乎是伺机等候食物上门。美音甚至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有只像龟的动物，从“树”边蔓延出来的“小溪水”里爬了上来。确实有水，水的延伸长度由地块的大小决定。
他们慢慢走动，似乎是怕惊扰这里原本的生态环境。白厦甚至调了一下自己过滤面罩，萨赫也这样做了。他们在适应这里的空气。
“试试，还可以。”白厦对他们说。
美音调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还是调了回去一点。莫石异觉得没什么，他甚至觉得把面罩拿了都行。提希几乎没调。白厦取下面罩，“能适应。”莫石异也取了下来，萨赫虽然取下片刻，又戴了回去。
似乎是看他们太沉浸了，“通讯……通讯设备没法用了……”提希小小声说。
莫石异明显听见白厦“啧”了一声。白厦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宝贝设备，确实显示混乱，随后直接黑屏。
其他人都确认了这一点。
这下好了，探索探索着，家回不去了。
莫石异发现美音直勾勾地盯着白厦。
这算什么。
莫石异决定靠自己尽量记住路线，以防白厦带着他们去了无法回头的地方。起码在水泥墙的那一面通讯设备还勉强可以用用。
他回头试图再找刚才走过的斜坡，竟然很难认出来是在哪里。
并且似乎听到了什么跑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