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与路 第五章 第二节
第二节
“66号吴玉兴,67号丁磊,68号田成军,69王佑,70号郑昊,眼科室。”
我和田成军顺利通过检测,体检表上眼科一栏盖上了合格的红色印章,在等候剩余两人检测结束一起出眼科室。
“王佑,你再看看这张图里是什么动物。”医生问道。
“像是猴子……”这名叫王佑的小伙回答说。
体检医生拿过蓝色不合格印章盖在他的体检表上说:“抱歉,你辨色有问题。带上你的体检表去一楼登记处,如果有问题可以申请复查,这次不能通过。”
听完医生的话王佑眼神呆滞,眼眶泛红来到田成军身后排起队。在我们体检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员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淘汰。体检全部通过的人员会被统一带到武装部办公楼做登记,为政审做统计。武装部门口焦急等待的家长们最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这时候从体检大楼走出来,独自踏出体检大楼就意味着被淘汰了。正当我出神时,田成军用手轻拍我肩膀说:“哥,70号好像是奔驰那个人。你看!”
我回过神看向正在测视力70号郑昊,医生指在第三行他一脸不在乎的说看不清。医生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让他带着体检表和我们四个一起出去。眼科室门外那位好像郑昊父亲的人把他拽到一边,脖颈和额头的青筋已经显示出这位父亲在暴怒的边缘。像是在用力克制自己说话分贝的郑父小声喊道:“你近不近视我他妈的能不知道,少在这跟我耍心眼。不想当兵你这几年哪都别想去!滚进去给我好好查!”
三五分钟后,郑昊手里拿着已经盖上红章的体检表从眼科室出来站在田成军的身后,这时候的王佑已经离开了体检队伍。在王佑们的眼里这个红色的印章就像一颗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而在郑昊眼里就像是一坨屎,拿在在手里都嫌臭。
“门外排队的十个人可以进来了。排成一排,把衣服鞋子包括袜子内裤统统脱掉,抓紧的,不要磨蹭。要不然赶不上吃中午饭了,快~”外科室医生扯着嗓门喊着。我们十个人一刻不敢停留,在医生的催促声中把自己扒的一丝不挂,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还有点凉。
“你们谁的脚味儿这么大,辣眼睛!”刚才那位催促我们的体检医生把声调太高无奈的朝着我们埋怨道。
我们没有答话的,只是咧着嘴笑了笑。
“还好意思笑,一会儿我说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做完后排队来我这检查,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不知道谁在队伍里回答。
接下来,在体检医生的口令声中十条光溜溜散着味儿的咸鱼来回翻腾做着各种动作。因为是光着身子的缘故,像平时类似下蹲弯腰之类的动作做起来也显得滑稽,内心且带着羞耻。一套动作做完我们排队被体检医生看了个遍摸了个遍。“把手拿开!都是大老爷们,害什么羞?这是工作!”田成军把手摊开一副誓死无归的表情,任由那位医生在他下体捏来捏去……此时的我已经穿好衣服带着合格体检表来到耳鼻喉室进行最后一个项目的检查。
负责耳鼻喉检查的是为满头银发的老医生,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你以前做过鼻部手术?鼻中隔手术是吧?”
听到这句话的我,整个身体像是被电到一样,耳朵嗡嗡作响。
“是的,四年前做过的手术。”我没有再往下说,也没有勇气去问检查结果。相似情景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袋里不停的闪现。
医生轻轻皱起了眉头眯起眼一只手扶着眼镜一只手拿着我的体检表看了起来。也就短短的几秒钟,在我的时间维度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怎么会想起做这个手术?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啊。”
“在高中的时候参加过空军飞行员选拔。那时候体检鼻中隔偏曲,不做手术一定会被淘汰,做手术还有一线希望。后来手术出现这个后遗症,体检淘汰。后来鼻子没有感觉不适,也就没有去处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老医生听完我的话后,拉下眼睛看着我说“哦~那挺可惜。看你体检表上还是本科学历,再被淘汰挺可惜。看你小伙子挺执着,这样吧,你的鼻子后遗症有黏连,可以再去医院做一次手术,大约一个月可以恢复,到时候你再来让我给你看一看。这个体检没有招飞那么严苛,你可以试一试。”老医生在体检表耳鼻喉项目栏里盖上了绿色复查印章。
此时的我脑袋里想着一个月后所有会出现的场景。恍惚中来到一楼登记处进行复查登记。填写完后,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提醒我八月十八日回来再来登记处领取这张体检表进行复查。谢过后,我把体检表放在复查的那一摞表上。转过头的瞬间我无意看到不合格那一摞表的最上面那张名字是田成军!
“精索静脉曲张!”
走出体检大楼,准备回元浩那再做下一步打算。出了武装部大门,就看到田成军在门口树荫下坐着,黑色的脸上没了那份红色的光。见我向他走过来便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哥,我体检没过,说是精索静脉曲张。我没申请复查,打算明年再来。你呢?”
“我也待定。准备下个月再来复查一次。鼻子有点小问题。”
“哥,你应该没有问题的,大学生受照顾。那个,留个联系方式吧。你先去部队,到时候明年提前告诉我在部队注意些啥,我好做准备。嘿~”
俩人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后,我看着他上了公交站车。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我可能算是他的一个朋友吧。
后来,俩人只有两次联系。一次是我新兵连跟他打过电话,具体说过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他明年还会去报名。第二次是他给我发的短信留言,由于他在家帮家人搭架子从上面摔了下来胳膊划了十多厘米的伤疤无缘参军。我给他回电话,他说他信命,这辈子成不了军了。田成军这个名字在我的玩笑中好像成了他心里疤痕,抹不掉平不了的那种。再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是敏感的人,不知道我在他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