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蛾

我所居住的房和它最开始的模样不同。要论功行赏的话，这样变化它而得到最多称赞的人便是我的父亲。虽说它现在的模样我并不喜欢，不过多亏这连年的折腾让它出现一间小小的我梦寐以求的杂物间。

这间我过去居住的房间被改得很小，这让我每每站立其中，仿佛便有生活在“廉租房”般的味道。一侧的墙壁堆放着几张桌子，另一侧则立着一间三开门的小衣柜。柜子里不用说便全是我的衣物，而靠近门口的衣架上则挂着家里其他人的衣服。没有我所想要堆放的书，桌子上码放的是这许多年学校里的课本，是这许多年蹉跎留下来的纪念。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书架。不过也正因为没有书架，这个可惜便不会是没有书的遗憾。

也许是屋子里堆满了我的杂物，让我觉得这便是我的居所。可这唯一的遗憾却又总提醒我，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的梦想的家总是会有一间这样的屋子，堆满过去和现在的杂物，代表我的现在。而这些杂物里，书是必要的。同样必要的还有巨大而沉重的书架。

这而两样，这里都没有。

但我仍在这里，一日又一日的逃不出去。或坐或立，烦躁的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一遍又一遍的绕圈，口中念着不知所以的话语，希望会成为某个解除禁锢的魔咒，就像那些没钱却喜欢奖券的民众。

当然，储物间并不住人。所以尽管这里装填了我的所有，却没有我的身影。我游荡在这间屋子的外面。仿佛是摆脱太空舱的太空人。可不管我走多远，只要我一想到家，又怎能不见它。

于是，我郑重其事的又坐在了这间小小的房间中。

没有任何变化。多余的只是不知何时飞舞在角落中的蛾。灰褐色的鳞翅展开是银白的扇面，小小的身躯缩在角落里像一块突起的泥巴。

这是麦蛾吧，我想，谷害的一种，米袋子中的常客。可在这间并不贮藏粮食的房间，他们为何这么多？单只飞舞的，交尾而行的，仿佛在这间几乎便属于我的储物室里繁衍生息了几个世纪一般。他们吃些什么呢？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我早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于是静静坐下，翻开手边久未翻动的书本。那些过去折叠的缝隙中，果然有只胖胖的略显淡黄的幼虫。这一页折痕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新，那小小的生命便在其中吐丝做茧，懒懒的蠕动着，期待明天的飞舞。

可它终究是虫害，终于被我用手纸卷起，掐死。

指尖感受那柔软弱小生命的消逝。突然轻叹道，原来这许多天，你吃的便是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