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读红楼之——贾环，长得丑犯法吗？

今天聊一聊颜值这个话题。

我觉得《红楼梦》里颜值歧视是最严重的，什么事情都要先看看脸。比如书里写道宝玉第一次见好基友秦钟，便“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个呆想，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的人物！如今看了，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听听这话是不是十分耳熟，因为前脚刚刚在好妹妹黛玉那里说过，现在说给好弟弟当然顺嘴。自然那秦钟看宝玉也是非常对眼，觉得“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娇婢侈童”说白了就是长得帅呗。凡此种种，什么北静王，柳湘莲、蒋玉菡等等全是靠脸认识的，甚至于宝玉一激动就要跟人收受礼物以至于换内衣（汗巾子），全然忘了林妹妹的苦苦等待。同性尚且如此何况异性乎？例子太多，不一一列举。

有了贾宝玉这个大帅哥的衬托，首当其冲被颜值歧视的就是贾宝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贾环。

提起贾环，都说他坏，那么，他到底坏在什么地方了呢？翻遍全书找到这么几处，有一次失手打翻了巧姐的药，被王熙凤痛骂，回家又被亲妈痛骂，最后贾环满腹委屈的说：“我不过弄倒了药铞子，洒了一点子药，那丫头又没就死了，值得她也骂我，你也骂我，赖我心坏，把我往死里糟蹋……”你看看，不仅不坏，而且可怜的很。还有一次是添油加醋描述了金钏的死，导致宝玉挨打，不过他说宝玉强奸未遂，致人跳井，仔细想来难道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害死人命的反被大家爱护，而勇敢举报的却要被嫌弃？当然贾环也确实做过坏事，书中唯一一次有据可查真正意义上的使坏就是贾环用蜡烛烫了贾宝玉。事情是这样的，贾宝玉的妈王夫人让贾环抄《金刚经》，贾环好似得了好差事，正在卖力抄写。原文中这样描述：“宝玉来到王夫人这里，脱了袍靴便一头滚进母亲怀里。王夫人见他吃了酒，便放了个枕头让他倒在身后，叫彩霞拍着。宝玉要和彩霞说笑，彩霞却不理他，眼睛只盯着贾环。宝玉拉住她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撒娇。贾环素来嫉恨宝玉，今见他和彩霞闹，硬吞不下这口毒气，盘算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便装作失手，把一盏蜡灯往宝玉脸上一推。只听宝玉“哎呦”一声，满屋的人都吓了一跳”先是自己被贾宝玉的妈安排干苦力抄经文而宝玉却在他妈怀里撒娇，后来自己的女朋友彩云被贾宝玉当面调戏，视贾环于无物。这个气谁能咽得下，能不恨才怪。

同样都是贾政之子，贾环处在这样的境地中，的确很不正常。有人说是因为他是庶出，其实不然，书里庶出的人很多，比如跟贾环同父同母的探春，再比如迎春。哪一个受歧视了？这一切的原因其实作者早就告诉我们了，原因是他长得丑，没错，就这么扎心。

贾环的每次出场都自带丑态，原文中这样描述：“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第23回）”“王夫人更不用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觉得比自己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像两个宝玉的形像，也还随得上。只有贾环粗夯，未免有偏爱之色。（第115回）”

因为丑他要承受父母亲人的冷落，比如宝玉被允许在大观园里和姑娘们一起居住玩耍，而没有贾环的一席之地，更别论起诗社、吃鹿肉什么的了。第24回，贾宝玉去贾赦处请安，被邢夫人拉去到炕上坐，百般怜爱。而贾环、贾兰来了，邢夫人只让坐在椅子上。书上写道：“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坐了不一会儿就和贾兰一同起身告辞了。宝玉也要走，却被邢夫人留下来吃饭，还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他。同是孩子，而且都比宝玉还小，却是不同的对待，令人眼热。第75回，贾母命人把自己的粥给凤姐送去，把一碗笋和一盘风腌果子狸给颦儿和宝玉两个送去，把一碗肉给贾兰送去，惟独没有想到给贾环送点什么吃的。第94回贾母命宝玉和贾兰贾环给海棠作诗，贾母听毕，便说：“我不大懂诗，听去倒是兰儿的好，环儿做得不好。大妈你不懂诗就不要评好吧。咱们看贾环做的诗：“草木逢春当茁芽，海棠未发候偏差。人间奇事知多少，冬月开花独我家。”明摆着是托物言志，暗示自己也有远大志向只是暂时还未到时候罢了，再说也不差。结果被贾母一句轻飘飘的“环儿不好”给抹杀了。

更有甚者因为贾环长得丑，他还要时刻被当作犯罪嫌疑人对待。还是第75回，宝玉的玉丢了，大家别人先不怀疑，先怀疑贾环。书里写“众人听说，又见环儿不在这里，昨儿是他满屋里乱跑，都疑到他身上，只是不肯说出来。探春又道：“使促狭的只有环儿……。”亲姐姐尚且这样，不怪贾环抗议说：“人家丢了东西，你怎么又来查问我！我是犯过案的贼么？他的玉在他身上，看见没看见该问他，怎么问我呢？你们都捧着他！得了什么不问我，丢了东西就来问我！”因颜值被人区别对待到这种地步实在可悲可叹。

小说归小说，可怕的是我们现在仍旧实行颜值歧视而不自知，且可笑的是延伸出一种相由心生，颜值即正义来。什么“面由心生，心随意转。有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面相，心地善良者面相往往良善，心地丑恶者面貌也较为丑陋。什么“一个人过了40岁，应当为自己的长相负责。”记得有一次去北京，在天安门排队看升旗仪式。一位北京人好心的提醒所有人看好自己的钱包，小心前边那个人。理由是什么呢？理由是前边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不像好人。我不知道好人什么样，但是凭借长相甚至直觉定罪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韩国电影《杀人回忆》里那个警察不也是凭借我一眼看你就不像好人这样的理由来抓人吗？甚至之前有个研究专门研究犯罪嫌疑人的长相，似乎可以人脸识别出你有没有犯罪倾向，如果能，那太可怕了，如果不能，也太可怕了。除了看脸外，看身材、看写字也是歧视的一种。什么“不会管理身材的人不会管理人生”，什么“字如其人”。诸君请看，蔡京、严嵩、秦桧都是书法家，字如其人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丑不是原罪，更不是什么事都从我一眼看你就不是好人，贼眉鼠眼肯定不是好人出发。别等到有一天像陈佩斯小品里说的那样，没想到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也当了汉奸的时候啪啪打脸，毕竟汪精卫也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