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黄泉有鬼,名曰孟婆连载小说

地狱|黄泉有鬼,名曰孟婆|二十六

2018-10-29  本文已影响340人  木琵琶
随意

驱忘台那株桂树彻底枯死以后,月老来了。

我正熬着汤,忙得手慌脚乱之际,随手浇了一瓢清水在桂树上,他鲜红的衣角蓦的撞入了我的眼里。抬头便见,他眉眼温润,笑意暖暖袭人。“你可曾还喜欢?”

我轻嗤一声,“说不喜欢,未免太牵强。”

“只是,比起喜欢,我倒更加可怜它罢了。”

月老上前,轻抚桂树,眼中似多了一抹哀意,“都道草木无心,却忘了你是情花仙子,最易感伤。”

“月老上神又错了,黄泉地狱哪里来的什么情花仙子?”

我提了堆满碗的桶,去了忘川河边,河边有一处灵泉,我长于此洗碗。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灵泉。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泉眼,能出些清水。只是这黄泉忘川河水,常年浑浊,又恶鬼深沉其中,怨气沸腾不息。而这一汪清泉与忘川河水两厢比较之下,便显得珍贵了。

洗碗虽是我素日最不喜的事,可今日倒也做得愉悦。

月老说:“我原以为你会喜欢的。”

“我也以为我会喜欢。”

我刷完最后一个碗,浅笑淡然,“可是,当我低头看见花落一地沙时,我就知道,我不该喜欢的。更不该让你以为我喜欢。它虽只是一株桂树,可它历经年华风霜,开好一树花,绝不是为了到这黄泉地狱,枯死成殇。”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凡尘。”

“用你的仙力让它活过来,重新开好一树花吗?”

月老点头,拈了一片落叶在手上,枯黄瞬间恢复了青翠。他温暖的笑,透出丝丝春风夹杂的寒。

我冷然一笑,不再说话,缓缓递出一碗碗汤,看面前轮回的鬼,哭了笑,笑了哭。

风声许久沉默,如他火红的华袍,焰火熄灭的寂寞。

他摇头望我,“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依稀记得,这句话他也曾说过。我淡淡一笑,收了空碗,“东隅已逝,桑榆已晚。朝夕之时都难以得存,何故千年之久再来烦忧?”

风起,吹去浮思若梦,徒留百里黄泉悠悠空寂。

那株桂树,终还是这般扎根在了黄泉,在我的驱忘台后,残枝枯影,再无暗香,亦无好颜色。

阎王笑我,这样一株枯树,我倒还日日上了心去浇水。

我不曾理他,只扔了温好的女儿红与他,只是连他也不曾再去,半依树上,浅笑戏谑。

平静的日子,像忘川河水一样,悄然淌过。

阿如来那日,晨曦十分,我看见昏暗的鬼火突然燃成了五光十色,刹那焚尽,如凡间的烟火,绚烂,短暂。

阿如戴了斗笠,白纱朦胧,她突然笑了,掀了白纱,她娇俏的容颜,爬满了血红的斑点。

我心中一怔,虽早知道叶妖与她使了禁咒,必遭反噬。可到底,没料到她竟会这般。

她冷笑问我;“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有今日?”

我回她:“哪里会有早知道?”我自嘲一笑,望着黄泉,“如果会,我又怎会有今日?”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我只不过是你的几根仙骨罢了?”

“阿如仙子说笑了,黄泉孟婆,只有鬼骨无数,不曾有半寸仙骨。”

我有些无措,只能不断的往炉火添了鬼骨,火蚂蚁慌乱的爬行在锅底,入了心。

阿如忽然改了话语,她淡淡问我:“你这在黄泉地狱,可曾厌烦过?”

我摇摇头,自顾的笑,“我早就不记得,什么是厌烦了。”

“是吗?可是没有人知道,天界的情花仙子阿如,实在是活得厌烦极了。”阿如随意坐在了驱忘台边,她微微松了肩,抱着膝盖,自顾自的说着:“自我年幼不过百岁时起,同我一起玩闹的仙娥都说,阿如生得极美,以后定是天界最美的仙子。”

“可笑的是,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也过去了。那些仙娥们都长成了姣姣之姿,如新荷落雨,亭亭玉立般开在了天界七彩的霞云之上时。一批又一批的仙娥出落的花颜月貌时,我竟仍还是童仙模样!我问遍了天界大大小小所有的神仙,众人皆说,阿如当是大器晚成。日后,定会皎月之华,皑雪之姿。无人可与你媲美。”

“其实,我从来不求什么皎月,皑雪姿容。我求的,不过是像她们一样,可以正常的成为一位女仙。立足于天界,而不是终日被人背后耻笑,永远是这一副鬼样子罢了!”

“连师父……月老上神也骗着我,他说,让我一切随缘,莫求莫问,才得福满。哈哈哈……说什么随缘,不过是他早知道我永远,永远只是你的一个影子罢了……”

阿如声声如泣,目光逼着我,“原来,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影子罢了。早知如此,我又何苦苦苦挣扎数千年?”

“阿香也好,孟婆也罢。为什么你永远比别人活得快活?”

我手中的空碗落了地,沙覆风急,我弯腰拾起,“阿如,这个世上没有人活得真正快活。”

“从来没有。”

“连那些寿元短暂的凡人,也总有万般数不清的因果,相互纠缠,不得清宁。”

“何况我们?活得越久,越是不能自己。”

阿如先是嘲讽一笑,眼中泪意闪烁,指着沸煮的汤,“给我来一碗吧。”

我盛一碗汤,递与她,她端着碗,分不清是笑是哭,“听说,你的孟婆汤可以忘记前尘往事?”

“你喝下便知。”

她淡然,一仰而尽。

片刻后,她苦笑,“为什么?这汤,对我也是无用?”

我引她至了忘川河畔,掀了她的面纱,浑黄的河面上,她脸上的红斑已经褪尽。

“这是何故?”

我淡淡回她:“许是仙人与这汤有缘吧。”

她将信将疑,扯了斗笠,认真向我行了一礼,“阿如谢过。”

我摇摇头,将她喝空的那只碗扔进了木盆里,心中升起一丝烦恼,这碗,终还是又多一只。

我并不能帮她许多,只不过是这孟婆汤里融了世间万情万态,是再适合她不过的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那般的娇俏童颜,无心无忌,一派娇华作态。虽不惹喜,却也让人难免侧目感叹,毕竟曾几何时,我也曾在熟悉铜镜面前,见过她那般的娇笑浅吟,春风度细雨,芳华不知岁的笑颜。

可惜,漫天的黄沙不曾见过,它们只绕着我的银发,细细磨砂。

我收了炉火,提了长明灯去阎王殿,总还是忘了谢他,替我召魂安命。

殿内,海珠莹白的光,通明一片,我有些疑惑,眯了眼睛,“哪里来的那么多夜明珠?”

阎王朱笔一凝,面色有些嘲弄,“你今日这好人做得怎么样?”

我知逃不过他的眼睛,反倒自然了,“输了那么多仙灵出去,自然是不怎么样的。”

“本君说过,让你不要乱认亲戚。你可倒好,不仅不防,还把自己的仙灵分了与她。难道你是忘了,她要的是你的命吗?”

“不管怎样,我的命在我身上不是吗?”

我抚摸过一颗颗浑圆的夜明珠,看它刺眼的光芒灼进心底,这夜明珠,本就极难得,眼前这些成色形状俱佳,想来也是难得。

阎王冷哼一声,饶有趣味的笑,“这些珠子,我黄泉可用不着,你来得正好,把它们都退回清江水族去。”

“倒难为那江里的老族长了,为了他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儿,竟将毕生攒的这些个玩意,都送了来。”

我神思一顿,蓦的想不起来,是哪般瓜葛。摇摇头,应了阎君,好生将这些夜明珠交给鬼差,着人送回去。

阎君忽然说道:“孟婆还记得曾经那个鬼差……王……王奇吗?”

“有些印象,他不是入了轮回几百年了吗?”

阎王勾起一抹嘲笑,“是啊,几百年了。天界这些仙啊,闲得翻起了旧账。”

我暗觉不妙,急急问道:“到底何事?”

阎王挑眉笑道:“怎么,你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又来了?”

“阎君说了半天闲话,等得不就是孟婆来问吗?”

“那么,本君是该夸你终还是问了呢?还是骂你愚蠢,终还是问了?”

我无奈叹气,想来天界的仙闲不闲我是无从得知的。倒是阎君这番做派捉弄,看得出是地狱治理有方,过于清闲了。可我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回他:“阎君所说,到底何事?”

阎王抬眼晃过那些撤走的夜明珠,淡淡说道:“天界那条罪孽深重的鱼——红莲,死了。”

“死了……”

夜明珠惨白的光,照碎一地流连的暖意,黄泉鬼火,幽暗至极。我再也记不起,王奇哭着讲起的那个故事里,那般烈火柔情的姑娘,是何模样了……


琵琶:未完待续。


琵琶:最近有点忙,还总质疑自己,唉,我是个不够自信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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