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茵书

茵惠启：

茵，我们做不成情侣的。要说理由，我想来也有许多。

我是好色之徒，做不到冲谦自牧；倘若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以我的长相，你便算不得好色的人了，你该属于正人君子一列；小人和君子，犹如地与天、妖与仙，如此你我岂能相交？

你我难成知音，譬如《小卡》，全篇共四章，分别以“木水土金火”、“春夏秋冬”、“绿蓝红黄白”结构全篇，第一章多用木字边的字，季节是春天，颜色主绿色，合于阴阳八卦、兵法阵战，青草绿树翠苔……第二章多用三点水字，季节是夏天，主要是蓝色，狄多的花也是蓝色，船在海上，主要为水；余下两章都是这样结构，只是更加隐秘；全文多处场景采用世界名画，犹如《天山积雪图》《秋郊饮马图》，涉及许多历史，雕塑，美学概念，不认得这些画呀诗呀，恐怕难读，其中的写法许多甚至是我自创的，恐怕未必察觉，这样你我岂能相知？

你遇事进取，我遇事搪塞，你性格如火，我性格如冰，冰火岂能相融洽？

我不相信爱情是有的，一如我不相信爱情的没有，一个对爱情的有无摇摆不定的人，与一个追求爱情的人，就像要登天却选择遁地，将南辕而北辙……如此怎能相爱恋？

这样的理由怎能一一说来，我不再无谓续写。既然不能相交、相知、相融洽相爱恋，怎么能够成为情侣？虽然如此，你过往的情谊我怎么能看不出？

茵，年来多次受到你的关照，清深感惭愧，恩义难谢，铭记在心。那晚聊天，我说，如果我自杀了，我的孩子怎么办？你说我的文章你帮我收集，我的孩子你帮我照顾，如此如此，我深受感动，为此涕泪滂沱，那时候我站在月光里，站在小桥上，我知道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不敢说一句教你伤心的话。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我是不小心跌进同一片花园的孩子，花团景簇，出了花园，还是各有各的路。我们走在同一条小巷里，手里同样拿着一串钥匙，可是彼此对于墙后面的想像却各不相同。我们也许上了同一辆船，你上船是因为你想到你想去的地方，而我上船仅仅是因为我想离开。我明白了我难于爱你，我便告诉你，这是我的诚恳。倘若我过去言语有所冒撞，还请你谅解；行动有所出格，还望你原宥。

既然做不成情侣，如果将来还能以朋友相见，我自然开心欢喜，可是我想，蜜蜂和蝴蝶即使同在一片春天里，同在一爿花园里，同在一朵花上，蜜采完了，芳香享受足了，想必也是各飞各的罢。

蜜蜂和蝴蝶，春天过去了，花儿凋谢了，该往哪里去，蜜蜂有蜜蜂的所想，蝴蝶有蝴蝶的所愿。如果钟声荡荡，我就划船离开；如果鼓声阵阵，我就驱车赶路。茵，你是殿堂的，我是江湖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